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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_颜凉雨【完结+番外】(11)

  “金大福你可以了,你是他爹啊,还骂起来没完没了了。”

  金大福看我有点儿不乐意了,终于收住话头,然后一脸有趣地来了句:“我不是他爹,你是他妈。”

  我朝他比了个中指。

  但该说的话还得说,别人欺负小哑巴就算了,同一个号子还挤兑怎么都让人觉得心凉:“大金子,虽然咱们接触不久,但我冯一路也算这屋五分之一了,往后咱大家处的日子长着呢,所以有些话我不想憋肚子里。”

  “随便啊,”金大福无所谓的耸耸肩,“说不说在你,听不听在我。”

  “那就行,”我没指望金大福全听进去,我就是不说不痛快,“咱都是犯事儿进来的,谁也没比谁高级到哪儿去,前阵子我嫌你们窝囊,一天天跟活死人似的,但我现在也明白了,在这地界儿你就得装孙子,不然人家有的是招儿收拾你,所以我认,谁让你折进来了呢。但管教不拿咱们当人,咱就不是人了?你说花花活该,自找的,那他跟人gān架的时候你怎么不拉着?行,你明哲保身,反正花花跟你非亲非故,这也没有可挑理的,可大家都一个屋儿的你回来还这么冷嘲热讽挤兑人,你好意思么,你一大老爷们儿欺负一孩子,要搁外面我……”

  金大福听出意思了,活动活动脖子,皮笑ròu不笑:“你怎么的,我听听。”

  我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蔑视他:“老子偷你自行车。”

  金大福囧在当场,半天愣是没找出词儿回我。

  我正得意,花雕忽然从窗台上跳下来朝我这边走,我寻思他能跟我说什么……呃,不对,是能跟我表达一些微妙qíng感,结果人家擦我过我肩膀直接进了卫生间,瞅都没瞅我一眼。

  金大福捶chuáng乐:“太他妈逗了,哈哈,冯一路你看见没,人家压根儿不领qíng,你就是热恋贴冷屁股!”

  “老子乐意贴!”我在心里问候了花雕的祖宗十八代,但对做的事儿可半点不后悔,“你别看他不能说话,但心里明镜儿的,而且他也不是那不让说的人,你看容恺一天天嘴里不闲着哑巴哑巴的,花花动他一下了?那小子分得清什么人是坏嘴,什么人是坏心……”

  正说着话,门让人咣当一声推开了。

  “我cao见老同学真慡,哎哑巴呢,是不是从来都没人看他藏chuáng底下哭去了?”

  我黑线,瞅一眼金大福,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属曹cao的?”金大福问我。

  我摊摊手:“估计是,一听见咱念叨马上回来活体展示。”

  我说这话的时候周铖正好进门,花花也正好从厕所里出来,得,一屋子人齐了。

  “你们在聊天?”周铖看起来有点惊讶。

  我连忙后撤三步:“放心,老子对大金子没兴趣。”

  周铖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很快又释然了,然后略带好笑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着你俩能聊到一起去挺稀奇。”

  不得不说周铖看人还是很准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他读的书比较多有关。放眼全屋,我还就看不上金大福,这没什么缘由,纯属个人好恶。按说小疯子的xing格也挺欠抽,但有时候又有点喜庆,所以我接受,花花不说了,完全是特殊照顾,周铖嘛,我倒不像容恺似的看不起被压的,况且对方浑身上下没一点女气,甭管对谁,管教的严厉也好,容恺的嘲讽也好,金大福的随xing也好,都是不卑不亢的,不对,这个词不准确,应该说是淡然,云淡风轻地接受一切,不喜,不悲,所以我认定这人骨子里有种韧xing,现在是没遇上事儿,真遇上了,得是个能抗能忍的主儿。

  花花还是那欠踹的样儿,没什么表qíng地越过我们,单手爬上chuáng。

  我一边想着找机会照他屁股来一脚解解恨一边给周铖讲了我和金大福的聊天内容——容恺那些事儿。

  周铖听完也乐了,说:“小疯子就那xing格,什么时候吃亏他就知道改了。”

  容恺不乐意了,嚷嚷:“死玻璃,小疯子是你叫的么!”

  周铖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注册了?”

  容恺难得被噎着了,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像个河豚。

  我一直以为容恺是十七号里最小的,前些天才知道原来长相不可靠,最小的居然是花花。花雕十九岁进来的,现在二十二,容恺进来两年现在都二十五了,最郁闷的是周铖那小白脸还比我大一岁,金大福不说了,十七号里最大的,今年三十三。

  看得出见过老同学的小疯子心qíng很好,所以装了会儿相就撒气了,满chuáng打滚儿地给我们回忆他美好的青葱岁月。

  金大福看不惯他那得瑟样儿,噎了句:“你不是大二就不念了么,别整的跟念满四年似的。”

  容恺白他:“你懂啥,一年怎么了,一年都是jīng华。唉,没文化真可怕。”

  我看金大福有扔鞋抽他的架势,赶紧把话接过来:“我说,你怎么念一年就不念了呢?”

  容恺想都没想直接道:“没意思,学的那点儿东西拿社会上屁用没有,纯属làng费时间。”

  “然后你就不念了?出来伪造信用卡?”我觉着有点儿不可思议,我要是能考上小疯子那学校我老爹得烧高香,我肯定也二话不说天天好好学习奋发向上。

  “你那什么表qíng,”小疯子皱眉,不乐意了,“我给你说,这就是我一时大意,不然我现在早拿着二百万去开公司了,还有时间在这儿和你们东拉西扯?”

  我发现有文化的小疯子还不如尖酸刻薄的小疯子有爱。

  “现在出去也不晚哪,”我指指窗户外头,“瞧见那网没,你就拿手指头轻轻那么一碰,保证出去。”

  容恺骂了句娘,不再斗嘴,拿出从管教那儿要来的纸笔开始写信。

  我很没道德地偷瞄上一眼,好么,还是给同学的,合着刚刚分开就开始想念。

  我忽然想到容恺爹妈好像从没过来看过他,但这话不好问,我就只能放在肚子里自己琢磨,琢磨到最后,我发现我有点儿能理解他今天的兴奋了,连带的,也就原谅了高级知识分子的自我感觉良好。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不用出工,天气也好,开着窗户,小风飕飕的,清凉舒慡。

  但再好的日子也架不住无聊,更雪上加霜的是休息室因为维修电视不开放。妈的从我进来就坏现在才想起来修,早gān嘛去了!于是吃完晚饭,五个人又统统回到了十七号。

  容恺继续写信,他已经写一沓纸了;周铖继续看书,就那本红与黑;花雕继续坐窗台,或许再修炼修炼他就可以跟小龙女似的睡晾衣绳了;金大福……呃,金大福没睡觉,这会儿和我一样,大眼瞪小眼。

  “喂,”我朝他扬扬下巴,“唠唠嗑吧,闷。”

  金大福挑眉:“唠啥?”

  我想了想:“唠唠进来前的事儿?”

  金大福兴趣缺缺:“没啥可唠的,就跟个大哥混呗,让打人就打,打出事儿就进来了。”

  “花雕也是?”我记得李重生说他俩是一起进来的。

  金大福冷笑一下:“要不是他我也折不进来。”

  “怎么讲?”

  金大福深吸口气,又慢慢吐出,目光变得飘渺,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那是老大把他jiāo给我带的第三天,有个开饭店的不jiāo保护费,我想去吓唬吓唬他,但吓唬人得有阵仗,我就把他带去了,我想他是个哑巴,搁我身边儿这两天不声不响的挺老实,我得带他去见见世面……那个开饭店的也是个老手,知道我们会来,早预备人了,我们这边就俩,明显要吃亏,我就眼疾手快把一个人给架住了,我拿刀架着他脖子,bī对方jiāo钱,对方不jiāo,好像料定了我们不敢怎么样,说实话,我当时想给他放点儿血,但还没等我动手,哑巴一刀就扎他肚子上了,cao他妈那一刀真狠哪,直接豁开了肠子都往外流……”

  我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去看花雕,却没想到他也在往这边看。不过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听,全神贯注的,一字不落的。他的脸上没什么表qíng,仿佛所有qíng绪都隐藏在了眼底那一汪深潭里,可要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里也没有任何东西,除了让人窒息的黑。

  金大福还在说:“那帮人见我们真敢动手,也红眼了,拿着刀就扑过来,后面就一通乱gān,谁还知道谁啊……cao,我混了小十年儿顶多搁人身上划道口子,结果托他的福,所以你别以为他可怜,这小子狠着呢……”

  我收回视线。

  可花雕的那双眼睛还是盘踞在脑海,怎么都挥不掉。

  金大福让我别可怜他,说他狠着呢。

  我相信后半句。

  第10章

  活动室的电视被确诊修不好了,也不知道是毛病确实严重还是被修理工们鼓捣得更上了一层楼。狱领导一听不乐意了,没电视哪成,这是思想教育的重要阵地啊,于是没两天,旧电视抬走,新电视搬来,这回赶个时髦,三十七寸壁挂式液晶。

  当然这些我都是从小疯子那儿听来的,至于他听谁说的无从考证,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休息室确实换了个新电视,确实是市面儿上刚兴起的那种款,确实是原装进口的日本品牌,确实是看着人都扁了,最恐怖的是我们还以飞快的速度适应了这种变形美。我不知道其他号的兄弟们怎么想,反正我觉着这钱花的冤大头。

  但不管冤不冤,钱是已经花完了,那么思想教育必须重新捡起来,于是每天晚饭后又增加了一项固定任务——看新闻联播。

  要搁外面,你花钱请我看我都不稀得瞟上一眼,但在这全封闭的罐子里,电视就成了万花筒,大千世界的全部都在那方寸之间,哪怕那苦难是稀释过的,那幸福是勾兑过的,那欣欣向荣是局部地区的,可还是很容易让我这种濒临麻木的人激动。仿佛这是最后一根稻糙,抓住他,老子就不会被时代抛弃。

  和俞轻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乎成了我的梦魇,我已经低调得快成地板砖了,这厮偏还要拿撬棍把我撬出来——

  “哎,我说你总这么躲着我也不是个事儿啊,你得蹲六年呢。”某次从饭堂回监舍的路上,这厮不怀好意地凑过来。

  我毕恭毕敬的朗声回答:“报告管教,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就尽qíng的去关怀其他更需要的同志吧!”然后在心里把王八蛋剁成了ròu馅汆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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