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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_颜凉雨【完结+番外】(63)

  全程围观的花花这时候碰碰我,我一看,写的:我睡这里就行。

  行毛行啊!苦熬这么多年出狱第一天睡客厅?这事儿传到天庭我能被雷公劈十万八千回!

  “就跟我一个屋儿了,反正我那chuáng也大。”不给人民群众再辩的机会,我直接拍板。

  花花没再异议,小疯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看周铖,妈的都去卫生间洗漱去了,用不用打这么多提前量啊!

  糙糙收拾饭桌,锅碗瓢盆一股脑扔进厨房,花花要刷我没让——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乐呵,不适合劳作。

  多了一个人,明显共用资源就开始紧张,周铖洗漱完小疯子就钻了进去,等半天也不见人出来,我索xing先带着花花回卧室。把准备好的枕头和被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件件往chuáng上抖落。

  “条件还成吧,”美好的一天让我的心qíng很松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出来了,“你是不知道我和小疯子刚出来那会儿,住的那简直不叫屋儿,顶多算个窝,有一回管道漏水还把人家楼下给淹了……”

  花花正帮我铺chuáng,听见这话动作停了下来。

  我纳闷儿,抬头去看,只见花花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qíng,但眼睛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在流动,周围的空气也好像染上了这些qíng感,包围得我很不自在。

  这倒霉催的破嘴,我在心里骂,本心没想诉苦的。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嘛,”我慡朗地笑笑,“你哥我现在已经脱贫,离致富不远啦。”

  花花没接茬儿。当然他也接不了茬儿。这家伙最爱做的就是不声不响凝视你,然后用yù语还休的眼神杀死你。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尽量无视那两道目光,待卫生间终于闲置,火速把人推进去洗漱,连带收拾好自己,完后带人回来,上chuáng,拉灯绳。

  待整个世界暗下来,我才终于长舒口气,觉得自在了,就像曾经监狱里无数个熄灯后的夜晚一样,微光,淡影,偶尔传过来狱友错落的呼吸。

  但是花花的呼吸很浅,即便就在我旁边,我仍然要很聚jīng会神的去听,才能捕捉一二。

  两米乘两米的chuáng——也不知道房东当时咋想的,两个男人睡依然很宽敞,彼此间几乎碰不到,但这反倒让我不踏实了,尤其是花花安静得要死,于是没有半点睡意的我总要在恍惚里闪过“花花真的在我身边吗”这种诡异疑问。

  终于我被这念头闹烦了,索xing轻声开口:“花花?”

  没任何动静。

  我又叫了一声:“花花?”

  屏住呼吸去听,屋子里依然静悄悄的。

  这得有多困哪躺下不到十分钟就睡着!我不甘心,gān脆伸出胳膊,准备把魔爪悄悄伸进对方的被子里实地勘探,结果手还没伸进去呢,刚刚碰到被子,我就感觉出了不对劲。按说睡着的人应该全身放松,可即便隔着被子,我也感觉到了里面人的僵硬。

  没有窗帘,借着淡月光我只能看清花花是背对着我的,整个身体蜷缩在被子里,似乎绷得很紧。我想起自己刚出狱那晚,在小旅馆的chuáng上也是这般不安稳,先是做梦,梦醒了一头汗,于是后半夜睁着眼睛再睡不着。

  掀开被子,我悄悄蹭到花花身边,出其不意一个熊抱连人带被子牢牢搂住!

  花花吓了一跳,条件反she地就要挣扎,可没半秒就停住了,似乎反应过来是我在偷袭,下一刻艰难地翻身过来,清亮亮的眸子了无睡意,疑惑地看着我。

  “我给你说段单田芳的评书吧。”我咧嘴,乐得像牙膏广告。

  花花囧囧有神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总算微微扬起嘴角,整个人也稍稍松缓下来。

  我钻进花花的被窝把人重新搂住,然后轻轻摸了几下他的后背,就像儿时奶奶哄我睡觉最常做的。花花的身上很热,温度隔着背心传递到手掌上,烫得厉害。

  “睡吧,”我说,“明天起chuáng就是新的一天,哥带你卖羊ròu串儿去。”

  花花把头埋进我的颈窝,不住地蹭,热气呼在我的脖子上痒得厉害。

  我哭笑不得,按住那个大脑袋下意识往后躲:“你这啥时候养成的毛病啊,靠。”

  花花没有停下,反而得寸进尺,在脖子那蹭够了就来蹭脸,跟大型犬科动物似的。我扯了半天没扯开,索xing随他去了,谁让这是咱弟呢,偶尔撒个娇,也还是挺招人稀罕的。

  终于,花花停下来,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搂着我不动了。

  我抬手挠了两下脸,又揉了两下嘴唇,都他娘是刚刚被蹭过的地方,痒得要命。

  “不折腾啦?”我没好气地说了句,自然也不指望等来回答,更像是某种活动的结束语。

  打个哈欠,我想离开花花回到自己那半边领地,哪成想弄了半天愣是没弄开花花的胳膊。

  “喂,撒手啦,还让不让哥睡觉了。”

  环住我的胳膊忽然收得更紧了,像故意跟我对着gān似的。

  哭笑不得间,记忆忽然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没暖气的冬天。那时也是这样,我们两个人躺在一张chuáng上,相拥着取暖。每当想到这些,就不会觉得仅仅几年却jiāo下了如此深厚的感qíng很奇怪了。有些东西跟外人说不清楚的,只有经历过的,才能明白。

  一个被窝就一个被窝吧,又不会怀孕。

  我用qiáng大的逻辑说服了自己,瞬间坦然开来,稍微挪动角度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对于在监狱里呆了快十年的娃来说,微波炉热水器滚筒洗衣机甚至自动晾衣架都能鼓捣半天,且玩儿得不亦乐乎。小疯子一开始还唠叨两句诸如“别瞎弄”、“弄坏了你赔啊”之类,后来发现花花的研究是伴随着热饭洗衣服这些劳动的,于是安静了,很快乐地安静着。

  羊ròu串的生意还在继续,对于这唯一的来钱道,我们不敢有半点懈怠。花花在屋里探险了两天后,也开始帮着一起串ròu,起初效率还不怎么高,但很快摸到门道,速度就上来了,小疯子一看后继有人,立刻让贤,专心调配他的腌料去了。我本来不太乐意,但花花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且还串得挺乐呵,我也就懒得唠叨了。

  “羊ròu串呢是第一步,等攒够了钱,咱们还可以扩大经营。”说不好是出于什么心理,面对花花,我就总不自觉给他勾画美好未来,哪怕是坐在小板凳上串羊ròu的时候。

  但是花花听得很认真,听完还会用力点头。

  我特有成就感:“学校周围的生意还是很好做的,做大了没准儿可以弄个店面什么的。”

  有人听不下去了:“冯一路你该出摊儿了吧,磨磨唧唧人家都快下课了。”

  我把串好的ròu串整齐码到箱子里,没好气地看向小疯子:“那你还不赶紧关电脑!”

  容恺紧握鼠标的姿势丝毫没动摇,眼睛紧盯屏幕不偏半寸:“有哑巴跟着你就行了,放过我吧壮士。”

  我他妈差点儿一口血喷出!

  “他才出来几天啊!”

  “所以要多多参与社会实践。”

  “……”

  卫生间拉门忽然被打开,周铖顶着湿漉漉的脑袋走了出来。

  我莫名其妙:“出门儿前洗澡,你们这都是什么习惯?”

  周铖愣了下,很自然道:“有花花了,还用我吗?”

  “……”

  踩着三轮车拉花花和ròu串往学校赶的时候,我不由得感叹:“你就长了一张免费劳工的脸啊。”

  花花摇头,写给我:没关系,我想跟你一起卖。

  心意是好的,就是话怎么看怎么别扭。

  “对了,怎么又把头发剪这么短啊?”接他出狱那天我就想问了,一直没腾出空来。

  花花摸了下自己那个几近秃瓢的脑袋,然后写:方便。

  我不太赞同地撇撇嘴,实话实说:“不好,一看就像刚放出来的。”

  花花愣了下,然后别开眼,不回应了。

  我敏锐地感觉到氛围不对,连忙找补:“我没别的意思啦,那个,我自己也是放出来的啊,我是想说……呃,你不是自然卷嘛,挺好看的,尤其是半长不短的时候……”到后面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只是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花花不是没心没肺的容恺,不是淡定qiáng大的周铖,虽然他已经从少年变成了男人,但有些东西依然是当年的样子,比如倔qiáng,比如敏感。

  好看?

  花花的问题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问头发的事儿,于是连忙点头:“嗯,我可喜欢了,毛茸茸的摸着贼舒服。”

  花花囧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毛茸茸雷着了。

  “不过还是看你啦,”我又补充道,“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

  花花微微颔首,似乎在说,嗯。

  抵达学校的时候学生还没下课,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便提前烤上了十几串。花花站在一旁,看得聚jīng会神,我也就一边烤一边给他讲,怎么扇风,怎么撒调料,什么时间翻面,还有如何掌握火候等等。偏巧今天逆风,好家伙那烟全跑我脸上了,呛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反正就是这么个流程,多看几遍就会了,简单。”

  我正说着话,忽然被花花拉到旁边,下一秒他跨步站到炉子前,撸胳膊挽袖子跃跃yù试。

  “想试试?”我问。

  花花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好吧,我知道烤羊ròu串是每一个青年的梦想。

  别看花花在监狱里手工不咋地,但烤羊ròu串绝对有天赋,没两下就掌握了窍门,手法那叫一个娴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祖上就gān这个的呢。

  没多久下课铃便响起,然后整个晚上我们都被一群稚气的脸庞包围着。花花负责烤,我负责收钱,最后点钞没出现单数,我很欣慰。

  回去的路上花花非要骑车,难怪来的时候这小子有点心不在焉,合着记路呢。

  跟周铖小疯子他们出了几个月摊儿,都没人说替我骑哪怕一回。倒不是腹诽他们,只是……终究感觉还是不一样吧。

  “哥没白疼你。”要不是怕影响安全,我真想摸摸那个光脑壳。

  花花笑了下,有点腼腆。

  明明已经脱掉了稚气,标标准准的帅小伙儿了,可偶尔,比如这时候,还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孩子。

  回到家的时候,电脑前面意外地坐着的不是小疯子而是周铖,且屏幕上都是蝌蚪文看得我很惆怅,问之才晓得,这家伙居然懂阿拉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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