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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_饶雪漫【1+2部完结】(27)

  “好的。”我说,“早点回来啊。”

  “你要是累,就洗了澡,早点休息吧。”

  “好的。”我说。

  我在门fèng里看到尤他,他已经穿上了他那件难看的huáng色大衣,背对着我在换鞋。我大声喊过去:“尤他,买好烟花啊,过年的时候咱们去广场放。”

  他好像只是在鼻子里含糊地嗯了一声算做应答,然后就和他们一起走掉了。

  他们都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四周,这套三居室的房子代表着我的整个少年时代,我记得我们搬进来的时候是我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全家都高兴坏了,我穿着我的白色小裙子趴在我小屋的窗台上,感觉自己开始拥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得意洋洋心满意足。

  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时单纯的自己,也只是记忆里一个青青的印痕。就在我努力想把自己从这种可耻的沉思中拔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了。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是尤他。

  这是我料想到的。

  “刚才换鞋的时候,我的手机忘了鞋柜上了。”他说。

  我沉默地让他进来。

  他把手机拿到手里,盯着我说:“李珥,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知道吗?”

  “是吗?”我说,“也许吧。”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他qiáng调。

  “没有谁bī着你看的。”我也盯着他,心平气和地说,“你这么愤怒完全没有必要。”

  他把手里的手机“啪”地一下重新拍回到鞋柜上,冲着我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失恋吗,就算许弋欠了你的,还有谁欠了你的呢?你爸爸吗,你妈妈吗,还是我们这些让你总是讨厌总是觉得多余的人?!李珥,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痛苦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你觉得折磨你自己只与你自己有关,那你就错了,你就大错特错了!”

  尤他朝我喊完,把门拉开,毅然离去。

  他的手机在鞋柜上闪烁。他又忘了把它带走。我走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打开来,我在他手机的屏保上看到一张如花的笑脸。那是从一张照片上翻拍下来的。那是十四岁的我。那是尤他记忆里的我。那是不懂事世事不解风qíng没有秘密可爱透明的我。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尤他,傻孩子,我们都回不去了。

  除夕夜,我在广场上找到尤他,他带着一帮不认识的小孩,正在认真地放烟花。我走到他的身边,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嗨。”

  “嗨。”他像一个孩子一样的笑起来,然后把一个烟花棒递到我手里。

  “听姨妈说,你毕业后就要出国了?”

  “是有这个打算。”他说。

  “谢谢你。”我说。

  “谢我做什么?”他不明白。

  “谢谢你关心我。”我说。

  “快别这么讲,你是我妹妹。我能不关心你吗?”

  “尤他。”我说,“答应我,不管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他看着我说:“我会的。你呢?”

  我努力笑着说:“我也会的。”

  “状元哥哥,状元哥哥,”一个小男孩过来拉他,“快过来,最大的烟花,等你来点,快哦快哦,我们都快等不及啦。”

  我微笑,示意他快去。

  尤他问:“李珥你来吗?”

  我摇摇头:“我还是站远远地看好啦。”

  尤他被小孩子们拉走了。我看着地上,是他买的一大堆的烟花棒,我意念一动,抱起其中的一小捆,朝着郊外走去。

  那条路还是一如既往的黑,cháo湿。我走得飞快,目的明确,像是去赴一场非赴不可的约会。我感谢我脚下轻便的跑鞋,它让我有像飞一样的错觉。我怀抱着我的烟花,做旧的一年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里最最任xing的孩子。

  我很快到了那里。那个废弃的房子,那个记忆中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屋顶,像童话里的堡垒充满了诱惑,甚至闪着金光。我把烟花塞进大衣里,熟门熟路地爬了上去。等我在屋顶上站定,我惊讶地发现,前方有一颗红色的忽明忽暗的,像星星一样的东西在闪烁。我打了一个冷战,不过我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烟头!有人在上面抽烟!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小耳朵,你终于来了。”

  然后,那个人站起身来,他迅疾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了如被施了魔法一般动也不能动的我。

  是张漾!是他!

  有一瞬间,我想推开他,但他有力的手臂让我不得动弹,我感觉到他怀里的温度,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的,唇滑到我的左边脸颊,然后辗转到我的左耳。我听见他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他说:“那就好,你知道吗,医学专家证明,甜言蜜语,一定要讲给左耳听。如果你听不见,我就带你去治病,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我也非要治好你不可。”

  “张漾……”我喊他。

  “不许动。”他说,“乖乖地听我说话。”

  我浑身发抖,我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我感觉我就要昏过去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然后,我的左耳清楚地听见他说:“我爱你,小耳朵。”

  “我爱你,小耳朵!”他再次大声地喊,喊完后,他把我高高地举了起来,我怀里的烟花散落一地,在我尖叫声里,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场。我看到不远处,烟火已经照亮了整座城市,每颗星星都发出太阳一样神奇的光茫,而我期待已久的幸福,我知道它终于轰然来临。

  吧啦,亲爱的,你看见了吗?

  一首歌

  他们都说

  我们的爱qíng

  不会有好的结局

  而我一直

  没放弃努力

  当今年chūn天

  飘起最后一场冰冷的雨

  有一些故事

  不得不写下最后的痕迹

  那些关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就让它藏进心底

  再也不用跟别人提起

  他们都说

  左耳听见的,都是甜言蜜语

  左耳的爱qíng遗失在风里

  谁会怜惜

  你要相信

  我不会离去我一直在这里

  用左耳听见左耳听见

  这消失的爱qíng

  左耳听见左耳听见

  这不朽的传奇

  左耳听见左耳听见

  你没有离去

  你还在这里

  你从不曾离去

  你一直在这里

  守着我们的过去

  (END)

  一个有点长的序

  亲爱的

  微笑眼泪

  一朵花一粒沙

  一串暗红色的冰糖葫芦

  坚持不哭的维尼小熊

  写在玻璃上的誓言

  我疼过的心尖

  皆是我们爱过的证据

  ——选自木子耳的博客《左耳说爱我》

  一个有点长的序

  很多天过去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他。

  很多时候,我习惯说:“噢。”他就笑起来,不过他笑完就算了,从不qiáng求我,或者是给我一些建议什么的。老实说,这实在是一场有些奇特的恋爱,我猜想这主要是因为它从一开始就以一种非常奇特的姿势进入,所以发展起来就不得不有些非同寻常。初初的兴奋过后,我们都开始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彼此心照不宣的是,我们都不想过早地让别人知道这一切。所以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就算见面,也搞得像“地下党”般:在街上一前一后地走,半夜十二点坐在寒冷的屋顶上相对傻笑,每天发一些相同的毫无创意的短消息,诸如:饭否?天气不错呵……等等等等。就这样,时间像上了超速的发条般,寒假过完,新学期到了。

  离开家的前一天,我决定去一个地方。不过我没有告诉他,而是独自前往。通往南山心的路在修,非常的糟糕,公车只能开到一半,也没有出租车愿意去。我走了很长时间的路才到达那里,球鞋上沾了许多难看的泥,这让我的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她墓前的青糙比我想像中的茂盛,我并没有给她带任何的东西,鲜花或是别的礼物,我只把我自己带来,希望她能看到我,感受到我。

  我在她的面前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她在微笑,眼睛里有一种清澈的责备,我心里的慌张忽然像剑一样的突兀,高昂。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我熟悉的呼吸,我回转头看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双重的刺激让我差不多是跳了起来。

  他迅速搂我入怀,说:“你应该叫上我。”

  我莫名地尴尬,试图挣脱他,可他搂得更紧。

  “让她看见!”他说,“让她看见,这没有什么不好。她会为我们高兴的。”

  “不要!”我叫起来,“不要,张漾,不要!”

  我的激烈好像吓到了他,他终于放开了我,我跑得远远的,在一颗树的旁边蹲下来,背对着吧啦的墓。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总之一句话,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跟着我过来,蹲在我的对面,他抬起我的下巴,用力地捏着它,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他用低哑的声音问我说:“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告诉我!”

  我的眼泪不可控制地掉下来。他的唇贴近我冰凉的脸颊,温柔地辗转,吸gān了它们。然后,他在我右耳边叹息说:“小耳朵,我的心里一直不好受,你知道吗?”

  “嗯。”我说。

  “我知道你是知道的。”他像在说绕口令,“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知道你的。”

  我拼命地点头。他再度紧紧地抱着我,像发誓一样:“你放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然,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居然在墓地里说这样的话,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慌里慌张地伸出手去堵他的嘴。他把我的手捏住,放在他的胸前,问我说:“明天你就要去上海了,会想我吗?”

  “不会。”我说。老天做证,其实我是想说“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吐出来就变成了两个字。

  他呵呵笑:“我是白问,你是白答。”然后他放开我,点燃一根烟。看着远方的天空,像下了重大决定似的说道:“以后,我不再叫你小耳朵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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