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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_饶雪漫【3部完结】(32)

  我以为是阿南的电话,立刻忙不迭打开手机,一看是颜舒舒,她从中午一直在打,打了差不多有十几个电话给我。

  不好!

  我完全忘掉了,今天是肖哲的生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打过去解释。我不是故意失约,相信他们能理解的吧。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接。

  我回到餐桌上,坐下来继续吃饭,毒药的电话却又响了起来,依然是那首歌:天上风筝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你若担心我不能飞,你有我的蝴蝶……

  他看了夏花一眼,也同样按掉了它,没有接。

  电话又不折不挠地响了起来,他故伎重演,关了机。

  夏花狠狠地拨拉了两口饭:“我他妈早警告过你,要是让他知道我现在在这里,我饶不了你。”

  “我没说。”

  夏花还是不满:“早就叫你不要去惹那个神经病的女儿,你偏不听。”

  毒药头也不抬的回答:“要不是你他傍了她的秃瓢老爹,她妈能变成神经病吗?”夏花大怒:“要不是我他去傍秃瓢,你他妈现在死哪里还不知道呢!”

  毒药回嘴:“我宁愿死!也不愿意丢这个脸!”

  夏花丢掉碗,站起身来,对着毒药:“你再说一次。”

  “我就说!”毒药站起身来,手指着门外:“你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整天呆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你看看你的样,跟个农村妇女有什么区别?胆小鬼!”

  夏花拿起桌上的一只空碗,向着水泥地奋力一砸,碗在地上开了花这个惊天动地的动作之后,她指着半开的大门,对着毒药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滚!”然后,她自己跑进了里屋,把门砰地一声带上了。

  空气里,能听到尘埃破碎的声音。

  我看到毒药颓然地坐下,他拿起了另一只碗,慢慢地把玩。我等着他把它砸碎,等他出了气,我就可以上去安慰他一两句。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把碗放回了原处,然后对我说:“没办法,我们总在吃饭的时候吵架,从小就这样。”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他,这简直是我最不擅长做的事。

  他站起身来对我说:“走,我们出去透透气。”

  “去哪里?”我问他。

  “吃人谷。”他做个吓我的表qíng说,“专吃小羊。”

  真不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还有心qíng耍宝。我转身要往屋里走,他却伸出长长的手臂把我一拦:“早知道你这么不给面子,我昨晚就应该趁你迷糊,把你扔了喂láng。”

  “换双鞋不行吗?”我回身对他说。

  二十分钟后,我已经和他来到了山顶。虽然我大病初愈,刚落过雪的山路也不好走,但经过昨夜qiáng化训练过的我,这一切都显得不在话下。山顶上huáng昏的天美得不可言语,我觉得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它都是苍白的。我仰着头惊喜地往前走,却被他一把拖住说:“小心,前面是悬崖。”

  真的是悬崖。

  孤悬在半空中的悬崖,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大部分都悬在高空。夕阳温柔地倾泻下,照在地面上依旧残留着末化的雪,反she着隐隐的白光。一切跟我曾有的一个梦完美吻合,我屏住呼吸,生怕又是一场梦。

  他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塑料袋,拉我坐下。

  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我有很多的话要跟他说。我同时也觉得,他有很多的话要跟我说。但此时,沉默的力量却超越一切,我还是宁愿将千言万语藏在心里,那样才是最安全选择吧。

  怪只怪这美好的风景,彻底扰乱了我的心。

  “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他做个飞的手势对我说,“琢磨着自己会轻功,跳下去,像飞。结果没一次能鼓起勇气。”

  “你别跟夏花吵,”我说,“她对你挺好的。”

  “我们不是一个妈。”毒药说。

  “恩。”我说。

  “你为什么不惊讶?”他转头看我。我只是笑笑,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只是不想出卖于安朵。

  “你最怕的是什么?”他忽然问我。

  我想了半天后答:“失去。”

  “呵呵,小丫头也懂失去吗?”他说,“你可真正尝过失去的滋味?”

  “什么叫真正失去?”我问他。

  “比如,失去父母,失去信任,失去爱,甚至,失去自由……”他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你不会明白的。”

  “我懂。”我说。

  “谢谢撒谎。”他臭美地说,“每个喜欢我的女生,都喜欢这么说。”

  “那你是不是喜欢跟每个喜欢你的女生说这些呢?”

  “不。”他飞快地回答我,“你是唯一一个。”

  “我是孤儿。”我看着他,不再回避他的眼神,吐出了这四个字。一个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跟人提起过的四个字,我早将它当作一个秘密放进心里,轻易的吐露只为了让他明白,其实,还有人跟他在一样的世界。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我肩上,轻轻地,若有若无地搂着我。我的心像什么撕裂了一小块,有轻微的疼痛,却更能畅快地呼吸。直到他向我坦白:“那晚我并不是有意要侵犯你,我发誓。”

  我的脸微红,继而变得cháo红。

  然后他又用宣誓一样的声音补充了一句:“马小羊,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也再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

  眼前的一切在我面前模糊了,所有的声音在我耳边消失了。世界在那一刻,只剩下空气,供我新鲜,给我呼吸。

  期末考试,在这个城市第二场大雪之后来临了。

  南方的灾qíng此时已经爆发,有人在早读课时把收音机带来教室,这样大家每天就都能听到灾qíng汇报。

  除此之外,面对堆得高高的教辅材料,我们没有别的方式来减压。

  自从我那晚从艾叶村回到学校,我的世界忽然变得非常平静。就连颜舒舒,除了“作业本借我看一下”和“带词典了吗?”这样的问题,也不多和我说一句话。很大程度上,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气。可是我早就说过,我不是爱解释的人。如果非要我那样做,才能获得朋友的理解,那这和祈求宽大处理的嫌疑犯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宽恕,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最最重要的是,我的生活已经和以前完完全全不一样了。心里的孤单保垒已经完全被莫名而来的幸福敲碎。就像他送我回到学校,我只许他把车停得远远的,而他听话地把我放下来,然后去替夏花买她最爱的烤鸭。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他车子慢慢地退回来,摇开了窗玻璃,取下了帽子,很认真地问我:“马小羊,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很酷哦。”他说。

  下部少年19

  “怎么说呢,还行吧。”我答。

  他的bàonüè症又犯了,手里的帽子伸过来就要敲我的头,我嘻嘻笑着,退得老远。他举着帽子跟我再见。我转身跑掉,心里的甜蜜像夏天huáng昏管不住的小虫子,飞得满天满地。

  我对自己说:要乖。

  马卓,一定要乖。

  天中的期末考试,所有同年级的同学打乱班级重新分配考场。直到走进考场,我才知道,肖哲就坐在我的前面。

  考语文之前的五分钟,他忽然把头转过来看着我,说:“复习的怎么样?”

  “还好。你呢?”

  “我看过你的语文复习提纲,你起码有三个重点没有列出来。”说完,他对我比出三根手指,又说;“马卓同学,你这次肯定考不到第一,你信不信?”

  他居然偷看我的复习提纲!

  他终于抬起眼睛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注意他的眼睛,说不上漂亮的单眼皮,眼珠不大,但是颜色分明。他的眼角像女孩子那样有一颗小小的痣,让他看起来显得较为腼腆。可是透过黑色框架眼镜,我却看到,那眼神明明写着愤怒,且不是一点点。

  他在对我愤怒吗?

  那样不甘心的一种愤怒,我完全能明白,那样的眼神,就像信任猎人却反被猎人利用,丧失同伴之后的láng群首领。

  他带着那样的眼神回过头去,头也不回的把试卷传给我,埋下头答题。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预言所击中,那次的期末考试,我真的没有得到第一名,而是第五名。

  老慡在报到我的名字的时候,特意停顿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肖哲的背影,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他是第一。

  如果让他知道,第五名对我而言,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qíng。不知道他是不是会觉得失望和难过呢?

  临放假前一天,我在宿舍收拾东西。

  颜舒舒这次考到第二十名,对于她来说,这是一张很不错的成绩单了。本来我想祝贺她。可是看上去,她并没有接受的意思,所以我也没有多说。

  chuáng上的东西太多,我一一收拾好,塞进箱子里。一本参考书掉到上,里面飞出一封信,我这才想,是于安朵上次让我带给毒药的。我竟然一直将它遗忘。

  我心里有小小的挣扎,看,还是不看?

  最终,我还是打开了它。

  信里只有一张小小的白纸,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今晚如果你不来,我就和大头上chuáng。

  你姐姐抢走我的爸爸,我把一个破损的我还给你,才是两清。”

  朵朵留

  这两句简单的话,不必揣摩也能看懂其中的意思。我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一根绳子捆得紧紧的,怎么都无法逃脱那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我失神的坐在自己的chuáng边,花了好长时间来确认我对于安朵的愧疚。

  如果我把这封信顺利转jiāo,也许后来的事根本都不会发生?

  我对不起她。

  就在我失神的时候,颜舒舒坐在了我的chuáng边,她双手背在身后,仍然是面无表qíng的说:“我是退钱给你?还是把东西直接给你?”

  “什么?”我问。

  “你买给肖哲的生日礼物。”她说,“我没有替你转jiāo。”

  “给我吧。”我收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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