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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果_饶雪漫【完结】(21)

  冒着被她发现的危险,我继续跟着她进了五官科的大门。只见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护士拉着她进了注she室,我悄悄挨到门边,就听过护士在对她说:“还是不要做了,身体要紧。”

  “不做吃什么!”她发出粗鲁的声音。简直不像平日里那个她。

  我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少买点那些不实用的东西!”

  “我快上课了,来不及了。”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学生……”

  “快打!废话一堆。”她打断了她。

  就在这时,走廊那边有护士走过来,我飞快地溜出五官科,跑到医院挂号大厅,站在大理石地板上拼接我脑海里的关键词:不要做了?做什么?身体要紧?做什么对身体有害?不做吃什么?她不把自己当成个学生?难道她父母养她么?难道她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qíng吗?为什么她那么怕护士说下去,她和那护士,又是什么关系?

  我已经想到了最坏的东西。

  特别是她那篇博客所写的鬼话:

  夜太黑

  双面娇娃闪闪闪

  ……

  再联想到周末常常找不到她人,那一刻,我差不多可以肯定的是,斯嘉丽,这个所谓的双面少女,某组织的得力gān将,她在gān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一定是的!

  如果我不拆穿她,让她在我面前再也牛不起来,让她在某人面前永远失去机会,我就不是于池子!

  (6)

  周五,平安夜。

  学校放假也比平时早,大多数同学选择了归家,也有人各自约着去好玩的地方各自jīng彩,而我的节目就是回家陪老妈。

  放学以后,教室里只剩我一个人留下来做值日。正当我在座位上聚jīng会神地打包横刀送我的东西准备完璧归赵的时候,斯嘉丽如同幽灵登场,脸贴着窗玻璃,在玻璃上敲了三下,我不经意望过去,就看到她挂着两个巨大黑眼圈的眼睛,差点吓得昏过去。

  “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我还有事。”她说,“特别来跟你说一声圣诞快乐哦。”

  “哦。”我说,“什么事啊,不能等我做完值日再和我一起走吗?”我盯着她发青的眼眶看,越看心里越毛,心里闪过很多生理卫生课上的教育片,好多疾病的表象特征……

  她轻描淡写地说:“陪爸妈应酬,接待美国回来的什么亲戚,真是烦都烦死。”然后她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手表,还用手指在表上敲了敲,说:“来不及了,我得走了。对了,你圣诞节咋过啊?”

  “回家陪妈妈吃饭。”我说。

  “在家吃家常菜真好啊。”她装出很羡慕的样子,“饭店的生猛海鲜真是让我想吐哇。”

  “在外应酬别太辛苦!”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注意身体呀,双面娇娃!”

  果然如我所料,她的脚步停下来,很快转过身,走到我身边,用充满敌意的口气说:“你刚才说什么呢?”

  我故意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她的背包,平静地说:“是衣服吗?”

  她的脸果然涨红了,表qíng好像刚吃掉了一只虫子一样难看。我的心中暗自得意,继续说:“换好再走也不迟。”

  没想到她用很轻松的语气回答:“今天我不小心把咖啡泼到段柏文身上了,所以拿回家,替他洗一下。”

  “记得加柔软剂。”我不甘示弱,“还要给他熨好,他很爱gān净的。”

  “没问题。”她对我眨眨眼,说:“你家老段的事qíng你最清楚。”

  “可是有些事qíng,我实在是搞不清楚呢。”我说。

  “要不是我太忙,还真想也把有些事qíng好好弄清楚呢。”她充满深意地回敬我,顺便把包潇洒地往肩上一背,就转身离开了。

  在她转身的一秒钟里,我的姿势就由傲慢变为颓唐。要是当时有人伸手在我肩上一碰,我估计我就会整个散架,溃成一撮灰烬。回想起刚才和她像雾像雨又像风的较量,就像那部叫《金枝yù孽》的电视剧,最伟大的智慧和最卑鄙的伎俩,原来都诞生在qíng敌之间。就在斯嘉丽那决绝的一甩头之后,我断定了我和她的qíng敌关系。从那一刻开始,第一个有形有状的程咬金,正式杀到我面前了!

  我,不,怕!

  正当我沉浸在揭幕战给我带来的兴奋中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米粒儿……”

  我回头,看到一位穿着咖啡色对襟棉袄的“老人”,横刀大爷。

  我悲愤地对他说:“不要杵在门口!被发现跨班jiāo往,我就死在你手上了!”

  他完全不理会我,怡然自得地说:“你还没走啊?难怪在校门口等不到你。”

  我一边往教室门口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杵在那里,被其他班同学看见,被我们班没回家的同学看见都不好!你不怕别人乱说我还怕呢,能不能麻烦你低调一点点呢?”

  “怎么你心qíng不好吗?”横刀问,“感冒好点没?”

  我回到教室,跑到座位前,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和他送给我的七件礼物,我拿着它们冲到他面前,往他手里一塞说:“这些还给你,以后,麻烦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说出这句话,他看上去很吃惊,手僵硬在那里,不肯接。我低头看到他的手指,细得跟鸭肠似的,还泛着泡久水的那种苍白劲儿,有些微微发抖。我对自己说不能心软,这样下去害人又害己。

  “米粒儿,不是,于池子同学。”他有些慌乱地说,“如果给你压力真是对不起,我知道,谈对象初期,把握好节奏很重要,你要是觉得我们的节奏有问题,我可以调整!”

  还谈对象!

  就在我快要晕菜的时候,我们同时发现了段柏文,他站在五楼的楼梯口,斜背着他的大书包,看着我们俩,那眼神里dòng悉一切的意味,简直可以把我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是因为他吗?”横刀明知故问地问完这个蠢问题后,没等我的回答,就把手里的塑料袋一把甩上肩头,“噔噔噔”地往段柏文的方向走去了。我生怕他胡来,赶紧追过去,哪知道他经过他时根本没停下脚步,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直接下楼去了。

  “吵架了?”倒是他,斜着眼睛笑着问我。

  “不是你想的!”我觉得我都要哭了。

  “我想什么了?”他真是赖皮。

  “你心里清楚!”我答。

  他突然愣了一下,好像我们之间的对话让他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qíng,双眼瞬间失神。

  “你找我?”我问他,因为平时,他根本不会从四楼到五楼来闲逛。难道是因为今天过节……

  但很快我就知道我表错了qíng,他收回他那恍恍惚惚的思维,对我说道:“啊,不是啊,今天文学社开个短会,准备元旦诗歌朗诵会,我去楼上的高三(7)班一趟。”

  原来如此!

  “那个韩卡卡,长得可真像小耳朵老师。”我觉得我必须要报复一下,必须!

  “就会胡说!”他果然中招,瞪我一眼,转身继续往楼上走去。

  不过我心里还是舒服的,至少,他没有跟斯嘉丽在一起!

  “喂!”我实在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偶遇”的机会,连忙喊住他:“我妈问你今晚去不去我家吃饭?她说研究了心的菜品,急着献宝呢。”

  “我不能去了。”他说,“今天很忙。”

  “哦,再见。”我早该知道他很忙,我早该知道,就算是借着我妈的名义发出这样的邀约,到头来都是自取其rǔ,他怎么会同意呢?他太忙了,永远都忙不过来。他早就不是那个一遇到不痛快就死赖在我家不走的段柏文了。

  我转过身往回走,恨自己恨到发疯,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回到了教室,把整个教室扫了三遍,一直扫到我手软为止,心里才稍稍好受点。不知为何,从小到大,我发泄痛苦的方式都显得那么愚蠢。打过自己的脸,在日记本上把自己画成猪的样子,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不吃不喝不说话,甚至“自杀”。

  那是很小的时候,有一天看一张我和我妈的合照,忽然觉得我和我妈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很想不开,连续想不开很多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我用枕头蒙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停止呼吸。要不是在关键时刻,被来我房间替我盖被子的妈妈扯走那块枕头,我恐怕早就化身成为小天使了。

  在表达自己的感qíng这种技术问题上,恐怕我真的遗传了我妈的“失语症”。

  如果是这样,那我对他的这份感qíng,是不是也像我妈被我发现之后,就再也没写过的日记本一样,注定只能留白了呢?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有这种绝望的感觉。我明白,这种绝望一旦滋生就变得很可怕,就像馒头上的小霉点,洗不gān净,揉搓不掉,除非放弃yù望,彻底扔掉拉倒。

  直到天黑我才锁上教室的门回家。走到校门口,才发现横刀竟然还没走。他坐在离学校大门不远的马路牙子上,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埋着身子,一动不动。

  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涌上心头。

  当我被深深伤害之后,我才知道随心所yù地伤害别人是一件多么不应该的事。我稍稍犹豫,终于决定走近他,轻声对他说:“对不起。”

  他猛地抬头,看到我,惊喜地说:“你出来了?”

  我把他放到花坛边的那个塑料袋拿起来,轻轻放回他怀里,对他说:“以后都不要给我送礼物了,好不好?”

  “你不喜欢吗?”他说。

  “不是的。”我说,“这里不是你老家啊,我们家的规矩是,女孩子不可以随便接受男生的礼物。”

  “你知道为啥一定要送七样吗?”横刀说。

  我摇摇头。

  “你看我送你的七样礼,是不是七个颜色?”

  我回想,翻白眼的鱼挂坠是蓝色,围巾是桃红色,金嗓子喉宝是绿色的盒子,纸扇子是金色的,手电筒是橘红色,防láng喷雾的外壳是紫色,超市优惠劵,则是罕见的雪青色。

  果然是七个颜色。我点点头。

  “在我们那儿,送这样的礼物给女娃,就是告诉她,她比七种颜色组成的彩虹还要美,还要珍贵,还要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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