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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自缚_飘阿兮【完结+番外】(20)

  杨蔚琪慢慢地问:“多久之前的事?年纪不同,对事qíng的感悟自然也不同。”

  “很多年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当年的小孩子如今都长大成人了吧,一定能够分得清善意与恶意。何况,真若是刻骨铭心,又怎么会被别人轻易就阻拦。所以,你绝不是主因。”

  郑谐说:“谢谢,你很会安慰人。”

  “职业病。”杨蔚琪说,“和和?”

  “那时候一心以为是为了她好,在她头脑不清的时候替她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如今,竟然不敢确定当时做得对不对。”郑谐仿佛自言自语,回想起筱和和今天异样的神qíng。

  和和是那种神经大条,凡事不放在心上的人,并且很有阿Qjīng神,擅长自我麻醉,所以能让她神色异常的事qíng,可想而知她心中多在意。和和从来不提往事,她觉得忆旧是老年人才做的事,她只谈自己未来的种种计划和设想,别人提及她自己的儿时故事时,她也常常一头雾水记不清,她记xing很差。

  这些年她从来没提过以前的事,所以连郑谐都以为她完全忘记了。但是今天他知道了,她根本没有忘。

  杨蔚琪说:“我小时候很讨厌大人们对我说教,觉得他们迂腐又可笑,表面点头,心里反抗。直到很多年后,经历过一些事qíng,才发现原来大人们说的都是对的,并且完全是为了我好,只是当时的我,没有办法理解。”

  她看向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倚坐在船舷的郑谐。他一半脸隐在暗处,另一半则映在月色下,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他皮肤极好,脸上空空dòngdòng没有什么表qíng,令人看得很不真切,就像jīng致的蜡像一样,也不知她刚才的话他倒底有没有听进去。

  杨蔚琪恍惚了片刻,突然指着北方的天空喊:“看,流星!快许愿!”

  郑谐顺着她的手望去,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回头:“在哪里?”

  “可能速度太快了。”杨蔚琪替他遗憾,“你曾经对流星许过愿么?很灵,真的,我试过。”

  郑谐终于笑出来,他的笑一般不出声,但是能令人感觉到。郑谐说:“幼稚。”

  “幼稚也比无事可做有趣多了。”她笑一笑,突然又喊,“又一颗!哎,落得太快了。”

  郑谐又回头。杨蔚琪笑出声来:“你不幼稚为什么也要回头看?”

  “根本就没有流星吧,你玩空城计。”郑谐又笑了。

  “你笑的样子比板着脸好看多了,你应该多笑笑。如何?你觉得心qíng好点了吗?”杨蔚琪无视他的问句。

  郑谐的笑容挂在脸上,继续也不是,收起也不是,就那样僵着,手机恰在这时响起,是筱和和的号码。

  (2008年10月初稿,2009年4月修改稿)

  9-huáng昏以后,天亮之前(2)-修改版

  海上渐渐起风,手机信号不好,断断续续听不清声音,很快便掉线了。

  他又拨回去,仍是嗤嗤啦啦听不真切,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并不是和和的。

  郑谐心下有些着急。他尽量不在杨蔚琪面前表现出异样qíng绪,甚至没让她知道是谁的电话。但还没等他说话,杨蔚琪先开口:“好像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免得危险。我也困了。”

  上岸后,杨蔚琪借口要赶回家看直播的娱乐节目便自己开车先走了。郑谐很感激她的善解人意,自己开车沿着海边的路去了苏荏苒的婚礼晚宴所在的那家酒店。

  那家位于海滨的豪华酒店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海中,郑谐远远就看到了和和。

  她和另一位伴娘在一起坐在很接近海水的那一级台阶上,已经换下了白天的礼服,穿了另一身辨不清颜色的连衣裙,那面料在月光下发亮,很远就看得见。

  他走到她们面前,向和和伸出一只手。筱和和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像惯常那样扯住他的袖子,抱着他的胳膊站起来,站直时没站稳,狠狠地晃了一下,想来已经喝得差不多。

  另一位伴娘拍着手大笑:“筱和和你输了,不许赖赌注!”

  和和把脑袋抵在郑谐胸前回头看她:“愿赌服输,谁怕谁?”

  郑谐一边环着和和,一边伸手扶起这位女子,忍不住皱眉:“喝成这样,为什么没人送你们回家?”

  “和和说,喝多了的女子绝不能上陌生男人的车,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别人送。”

  和和有点含糊不清地说:“这么guī毛的话才不是我发明的,是我哥教我的。玎玎,你也千万要记住咱哥哥的教诲。”

  郑谐认命地做两位醉女一一送回家。

  带她们离开时,被留在那里的工作人员仔细盘查了一会儿身份,很尽责。他将车开出停车场后,从后视镜中看到岑世上了另一辆车。他们的视线短暂jiāo汇了一下,彼此微微点了点头。

  玎玎下车后,和和从后座爬到前座来。郑谐本来已经发动了车子,见她玩杂技,立即刹住车,不认同地看着她的不雅举止,替她把掀到大腿上的裙子扯下来盖住膝盖。

  和和无赖地说:“反正我喝醉了,你训我我也记不住。”

  “我打算明天再训。”

  “那时候我就记不住今晚的事啦,我可以不认帐。”

  郑谐摇摇头,继续开车。

  车内太安静,和和开始轻轻哼歌,一会儿唱《小白船》,一会儿唱《两只老虎》。他见她醉态可掬,索xing由着她,过了一会儿问:“你又跟人玩打赌游戏,每次都很无聊,每次都输。这回又输的什么?”

  “这回还好,要去玎玎家做半天钟点工。”和和老实回答,“都是你害我输。我们赌你会不会来,我说你不会,玎玎说你一定来。”

  “你怎知我不会来?”

  “因为荏苒一定会留司机送我们回家啊,所以你一定不会做这样的重复劳动。你的约会怎么这么早就结束啦?杨小姐会不会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在约会?”

  “直觉。我直觉向来很灵的。”和和兴致勃勃,“你还记得丁玎吗?她出国好多年,最近才回来。我们小时候常常一起玩,有一回跳皮筋时她把脚扭伤了,因为她是个小胖妞,大家搬不动她,又没有大人在家,后来是你背着她去的诊所。她为这事暗恋了你许多年。”

  “胖妞?她看起来比你都瘦。”

  “当时你背着她上楼,后背都湿了。玎玎从那时起就痛定思痛地减肥,终于成瘦妞了。这都是爱qíng的力量呀,哥哥。”筱和和夸张地张开双臂摆了一个造型。

  郑谐把她伸得老长的手臂替她折回去:“女孩子醉成这样,不成体统。你这声‘哥哥’喊得我毛骨悚然。”

  “我不带称呼你嫌我没礼貌,我叫你哥哥你又不舒服,你可真难伺候。”她好像在自己对自己讲话,含含糊糊地,“玎玎再早回来一个月就好了,我可以当她的高级参谋,教她怎么去接近你,去倒贴你,有热闹看,还有外快可赚。她喜欢你那么多年,都是照着你喜欢的标准来修炼自己的。真可惜,人和人果然要在很合适的时间相遇才对。”

  他们这时已经到了和和的楼下。郑谐沉吟片刻,迟疑了一下说:“和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就是告诉你玎玎暗恋你啊,她没勇气说,我替她讲好了,这样她也不遗憾,你也没损失。”

  “你自己有话要说吗?”

  “没有,真的没有。”和和把头摇得像波làng鼓一样,看起来天真烂漫。她摇了一会儿把自己摇晕了,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又用手指敲自己的太阳xué。

  郑谐探过身去,拨开她的手,伸手替她揉了一会儿,顺三圈,逆三圈,然后再循环,是以前和和教他的。

  “你今晚怎么对我这么好?”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以前若是我喝了酒,你都是先训我一顿,然后把我丢进屋里不管我,连水都不给我倒,让我自生自灭。”

  “你以前没喝过这么多。而且你不是说你喝醉了,我现在训你也没用。”

  “你以前训过的话我都记住了。你看,我今天没让陌生人送我回家。”

  郑谐把放在她太阳xué上的手收回,下车打开她那边的车门:“你看起来还挺清醒的,下车吧,我们回家。”

  和和下了车,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突然就扑到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腰,装出小孩子的奶声奶气音:“哥哥,你背我上楼吧。”

  郑谐反shexing地挣了一下:“筱和和,你再闹我可要把你扔这儿不管了。”他闪了半步后立即回头,见和和朝着另一边歪过去,迅速伸手抓回她,筱和和顺势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就老老实实地不动弹了。

  郑谐低头看了一下,她竟然睡着了。他只好打横抱起她,一级级地从地下停车场走到顶楼,走了很久,又从和和的小包里翻出钥匙开门进屋,将她放到卧室的chuáng上。

  这一系列动作很费劲,好在并难不倒他,而且和和又瘦又软非常轻。只是将她放下时,她的头发缠到了他的衬衣扣子上,解了很久才解开。

  郑谐借着月光看向和和。她已经卸了装,脸上脂粉未施,半长不短的头发披散着。

  她的脸很小,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几乎遮住小半边脸,宛如瓷娃娃。

  郑谐恍惚有种错觉,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每次带她出去玩她都会累到睡着,最后要把她背回家。家里没有人时,总要他替她脱了鞋子外套,给她盖上被子。

  郑谐那时就常常感慨,自己迫不得已地玩着真人版过家家游戏。

  他心绪动了一下,开了chuáng头的灯。睡着的和和似被灯光刺到,皱着眉心翻了身,半趴着,脸埋进枕头里,头发散落到枕头四处。

  郑谐担心她会窒息,小心地将她侧过身来,把她的头发梳理到一边,替她脱掉鞋子。

  她那件连衣裙非常紧,以至于她在梦中也一直深呼吸着。郑谐下意识地替她把后面的搭扣和拉开链解开一点,让她可以呼吸得顺畅些,当他的手指触及和和的皮肤时,他却如碰到开水般突然缩回了手,起身拉开chuáng边的凉被把她从脖子到脚全盖了起来。

  此时灯下的和和并不是他熟悉的那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那些传记式的女xing电影,当幼年角色向成年角色转换时,小小的女孩子,在一个舞蹈的跳跃回旋中,或者在一点闪动的烛光里,就突然长成大人,长成令他陌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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