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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千阙歌_青衫落拓【完结】(10)

  傅轶则对司凌云点点头,跟司建宇握手,“祝贺你们。”

  司建宇客气地说:“谢谢。小云,你帮我招呼一下傅先生。晓岚,我们得出去了。”

  司凌云没料到招待客人的任务落到自己头上,她无可奈何地看着傅轶则,傅轶则正看着司建宇和米晓岚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傅先生请跟我出去吧。”

  她将他带到大厅,随便找一张有空位的桌子请他坐下,他彬彬有礼地说:“司小姐,我跟这里谁都不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坐你旁边可以吗?”

  司凌云看看傅轶则,他大概27、8岁的样子,有轮廓清晰而俊朗的面孔,浓黑的头发,两道醒目的剑眉下,一双眼睛异样深邃,深色西装搭白色衬衫,在非富即贵的如云宾客中,也显得十分出众。她想,她刚好只能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起码这男人看上去足够赏心悦目,便点头答应下来。

  傅轶则不怎么看台上节目,也几乎没动筷子吃东西,只一杯杯喝着红酒。他天生有一种距离感,而司凌云根本没有身为主人要招呼好客人的自觉,既不去招呼他,也不跟同桌客人搭腔。

  司霄汉满大厅走动着,与客人寒喧敬酒。他看上去已经有点儿喝多了,脸红通通的,额角冒着汗珠,声音过份宏亮。他一眼看到了司凌云,显然很得意标致的女儿,马上献宝一样拖着她去跟刚结束表演的那两位香港明星合影。父亲这样拿她当追星的小孩子看待,她不免好笑,可是她不打算扫他的兴,听话地过去拍照,然后去了洗手间。

  她正要出来,只听外面化妆室有两个女人一边补妆一边聊天,谈的居然还是她。

  “刚才跟老司合照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他第二个老婆生的。”

  “想不到今天她会来。”

  “你来得太晚了,没看到好戏,下午在新房那边,不光大姨理都懒得理她,其他人也都不跟她讲话。不过她年纪轻轻的,脸皮倒是很厚,态度跩着呢。”

  “还是老司的第三个老婆识相得多,根本没露面。”

  司凌云为之气结。她当然不在乎别人跟不跟她讲话,事实上,她巴不得不用跟陌生人应酬。换个场合,碰上这样背后讲坏话的,她多半会促狭地现身出去吓对方一跳,再刻薄上几句。不过她知道在这里议论的人肯定是司建宇母亲那边的亲戚,看大哥的面子,她决定忍了,挨到她们走后,她才出去。

  她走回来,隔了几步远,便听到同席几个男男女女也大声谈笑得正欢。

  “老司真是财大气粗,这场婚礼的规模,大概是本地近几年最大的。”

  “听说新娘好象家境不好,人丁单薄,都没什么亲友来出席婚礼。这场婚事说不上门当户对啊。”

  “只要男人还存着好色之心,女人的姿色就是天生的资本,家境不好算什么。”

  一个胖男人邪气而别有深意地笑,对着前面示意一下,“你们女人啊,总是不理解,男人娶漂亮太太,绝对不是浅薄。好色和以貌取人其实是一种生物学的本能,能够保证下一代的基因改良。”

  司凌云顺他们视线看过去,新婚夫妇正并肩敬酒,在高挑娇美的米晓岚衬托下,司建宇矮了她半个头,更显得肥胖而其貌不扬。

  又一个中年女人接腔,“看看老司女儿的长相就知道,他已经亲自给儿子做出示范了。”

  司凌云qiáng忍着的那一口恶气再也按捺不下去,待他们笑声稍微停歇,冷笑一声,“几位八卦得好,八卦得妙,八卦得真有意思。”

  那几个人这才注意到她回来了,顿时都有些尴尬,司凌云正待继续发作,傅轶则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放在她肩上,力道不轻不重,她吓了一跳,他却笑道,“你回来得正好,你大哥找你,我们过去吧。”

  傅轶则托着司凌云的手肘,带着她一直走出了大厅,她不耐烦地挣开,“这是gān什么?”

  “你一脸要跟人吵架的表qíng,虽然看你骂人肯定很有趣,不过我可不想让你搅了晓岚跟你大哥的婚礼。”

  “听起来你还真维护她”

  他耸耸肩,“她也说了,我们是世jiāo嘛。”

  “不过别人说她难听的话,你可以安然坐在那里听着,真是好修养。”

  傅轶则笑了,司凌云注意到,他那张冷漠的面孔一笑之下,嘴角出现一个纹路,十分优雅,“我拿晓岚当成年人看,她选择了她的生活,既不需要别人对她下结论,也不需要我帮她辩护。”

  这个超然的态度让司凌云无话可说,她转身向外走,傅轶则仍然跟着她,“你去哪里?”

  她没好气地说:“没伴娘什么事了,我待腻了,不打算继续跟那帮嚼舌的小人坐一起。”

  “我也不想留下来参观闹dòng房,送你回去吧。”

  司凌云心qíng不好,不想说话,报了地址后,只看着车窗外,好在傅轶则显然也没打算攀谈,两人一路沉默着。出租车到一条僻静小路口红灯处停下,司凌云一眼看到了母亲程玥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两人并肩而行,一边亲密jiāo谈着。她一下呆住,眼睛定定跟着他们,直到他们走进了路边的一家经济型酒店。

  车子启动,她如梦方醒,敲着车窗玻璃大叫停车,司机不明所以,开过路口才靠边停下。司凌云开门下车,往回跑着冲过十字路口,一口气上台阶进酒店,狭小的大堂内已经没了客人。前台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她,礼貌地问:“小姐,要开房吗?”

  她喘息着,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跟她走进来的傅轶则忍着笑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没意见,不过我们可以找一间好点的酒店。”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么不假思索气势汹汹地追进来,简直是个笑话。她当然不打算跟傅轶则解释,一语不发,转身就走。她虽然穿着高跟鞋,还是走得又急又快,傅轶则身高腿长,毫不费力地跟在她身边,“不用跑,女生随时有改主意的权力,我不介意的。”

  他的调笑终于惹恼了她,她一下站住,“我们差不多不认识,你还跟着我gān什么?”

  他坦白地说:“因为你很漂亮。漂亮女孩子穿成这样到处乱走,很容易出事。”

  她冷笑一声,“你多虑了。”

  “还因为你很脆弱。”

  这句话让她为之愕然。

  “你这种年龄的女孩子,应该对所有làng漫的仪式满怀向往,可是你大概是婚礼上最心不在焉的人,对婚纱、仪式、明星都没什么兴趣,活像一只刺猬,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扎那些胆敢来冒犯你的人,并且不给任何解释。”

  她撇嘴,不客气地说:“这算什么——街角坐着的算命先生也会这一套:小姐你印堂发暗,像有心事,我帮你批批八字流年,说得不对分文不取。”

  他被逗乐了,“我倒没想到我看上去像神棍。”

  她看看他,他神qíng自若,薄唇挂着一点笑意,显然清楚知道自己的魅力,也没有怀疑过别人对这份魅力的感受。她突然有了一点模糊的警觉之意,仿佛意识到某个说不出的危险悄然无声地bī近。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不及细想,转身要走,他仍然跟着她。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家,我准备找个地方喝酒。”

  “正好,我也想喝两杯。你会发现,我是个不错的酒友。”

  13、5...

  那是一个司凌云后来再不愿意回忆,却根本无法忘记的混乱夜晚。

  酒吧内音乐喧闹异常,司凌云往虎口洒上一点盐,舔了一口,仰头喝下一大口龙舌兰酒,再含一口柠檬吸吮。她这样重复着,柠檬的酸涩多少中和了烈酒的味道,可是烧灼感还是让她张嘴吐着气,像缺氧的鱼一样。傅轶则打量着她,她斜睨他一眼,“看什么?”

  “你舔盐的样子确实非常xing感。”

  从小到大,她早听惯了别人对她容貌的夸奖,却还是头一次听到“xing感”这个赞美,表qíng瞬间有些凝窒。

  他的声音保持着平静,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不自然地闪避开他的眼神。“不过照这种喝法喝下去,明天早上就够你受了。”

  这个酒吧她跟朋友来过,尝过一次他说的那种清晨起chuáng头痛yù裂的滋味,本来发誓再也不沾龙舌兰酒,可是她根本不愿意想明天的事,只期待从口腔一路延伸的烈xing酒jīng像小小火球一样穿过体内,将满心郁积的混乱qíng绪一下烧成灰烬。

  她再度洒盐,抬手腕去舔虎口,他夺过她的酒杯,找服务生要来冰、可乐、苏打水,加进柠檬,倒龙舌兰酒进去混合一下,再递给她,“慢慢喝。”

  她尝一口,做个鬼脸,“没劲。”

  “相信我,宿醉头痛的滋味没那么有趣。”

  “喝酒为的就是不去想明天,今晚过后,哪怕洪水滔天,谁还在乎明天的头痛。”

  “这已经是标准酒鬼的口气了。”

  她无心再跟他争论,呆呆看着前方,脑袋里盘旋的全是刚才在十字路口看到的画面。

  她父母离婚多年,她倒从来没有让妈妈守身如玉的念头,不过眼睁睁看着妈妈挽着一个穿着浮夸的成套白西装白皮鞋的男人,走进挂着“钟头房80块起”招牌的廉价酒店,实在让她觉得恶心。

  她又能怎么样?

  她撑着微微发晕的脑袋,自嘲地笑。一直以来,她跟她母亲的关系都很紧张,吵架的起因多半是程玥试图gān涉掌控她的生活,而她刚才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要冲进酒店“捉jian”,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gān涉妈妈做什么?

  傅轶则一直看着她,在音乐的间隙突然说:“你的表qíng一直都丰富得很古怪。”

  司凌云隔了一会儿才做出反应,“什么?”

  “在婚礼上,你不够兴奋投入。现在嘛,”傅轶则漫不经心示意一下台上跳钢管舞的女郎,“你也是游离的,大概根本没留意到你在看艳舞吧。”

  “说实话,我甚至没留意到你还留在这里没走。”

  她看看周围,变幻的灯光不停扫过场内,台上的女孩伴随音乐舞动得更加活色生香,一双双紧盯着台上的眼睛里□luǒ的yù望热切流露。她再看傅轶则,他保持着神态的清明,她凑近他,认真端详他,他不避不让地坐在原处。

  “看出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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