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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_寐语者【完结】(12)

  或许大年初一凌晨和初一同来吃饭的那只大huáng猫就是它爹了。当时初一与他分享食物,有福同享,之后艰难的生育、哺育环节,都是小小的初一独自承担。现在chūn暖花开,那小子不知又去哪里追逐新母猫了。我们初一却还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仓库辛苦喂养小孩。小猫已两个月大,恐怕从未见过外面的阳光。

  初一允许我摸了摸小猫,细软的绒毛,瘦瘦小小。一般猫咪两个月时,个头有这只小猫的两倍。也不知初一到底生了几只小猫,或许还有其他胆小的孩子没出来,或许只活了这一个。

  远处有人经过,初一异常警觉,不等人走近就带着小猫躲回门fèng,稍有动静还发出威胁的低吼。显然她并不信任人,她是受过伤害的。这点让我既心疼又庆幸,庆幸她有足够警惕来远离危机。

  和以前一样,吃完东西初一仍然不放我走,撒娇地希望得到爱抚。

  她表现得比以往哪次都热切狂喜,我想她的喜悦,不只是因为食物,更多是因为我来找她——我没忘记她,她也没忘记我,一只猫,也清清楚楚感受着被爱。在我找不到她而担忧的日子里,或许她也因失去关爱而难过。

  【不离家的白大头】

  这只白猫,名字叫大头,脑袋圆乎乎,绿眼睛晶莹,一身柔顺长毛白中带灰,活脱脱的落魄公主相——但它却是小区一家洗衣店丢弃的猫。店里老板娘要生小孩了,就把猫赶出家门,让猫在小区里自生自灭。偶尔有剩菜剩饭,会倒一盘在店门口,大头就很开心地来吃;没有剩饭的时候,大头就到垃圾堆开饭。小区保洁员很尽职,垃圾清理及时,大头经常就被饿着。

  我第一次见到大头时,它站在花坛里,冲我轻轻叫,眼神忧郁又祈求。我对它说:“不要走开,我去买吃的给你,等我回来。”我跑进对面便利店买散装猫粮,回头张望,大头蹲在原地,伸长脖子看我走进便利店,看我买东西,等我一出店门就小跑步迎上来喵喵地叫。

  向便利店老板打听到大头的凄凉处境后,我去洗衣店问它的原主人,可不可以把猫送给我,我领回去养。店主说,我巴不得有人领走,可你领不走它的,它不会走。

  果然,大头的行动范围绝对不会超出它家洗衣店方圆几十米。

  刚好在糙坪边缘那里,无论我拿什么引诱,它都不会再走半步。

  后来我和它很熟了,可以抱它挠它捏它耳朵,它也喜欢冲我打滚撒娇,我就试图连骗带抢把它抱回去。它挣扎得,那叫一个坚贞不屈,抵死不从。

  真少见这么恋家的猫,都说猫凉薄,狗顾家。

  在大头心里,洗衣店是它的家,它是一只有家的猫。

  不管主人是不是也这样想,反正那就是它的家。

  【在猫熟睡的深夜】

  深夜里下着雨,只开着书房里一盏橘色台灯,我煮了奶茶回来,发现馒头趁机霸占了我的大椅子,伸着懒腰在那儿惬意地翻滚。我抱着本本坐到旁边躺椅上,看着馒头心安理得,四仰八叉着,在我椅中睡着了。

  馒头总是善于睡出种种奇形怪状,鼾声呼呼,一点不像个女孩子。睡梦里还闭着眼睛咂嘴,啧啧的滋味十足,不知梦见吃什么美味,尾巴尖一甩一甩,前爪平端在胸前,睡得像个小人儿。

  猫的睡相,百看不厌。

  这只猫,一只从下水道捡回来的流làng猫的孩子,现在拥有了可以肆意翻滚打呼噜的椅子,拥有一个可以任它称王称霸的家。这样的猫生,她应该还满意吧。

  馒头忽然睁开眼,好像觉察到被偷窥,发出不满的嘟哝声,慢吞吞爬下椅子,跳上我膝盖,努力用它的肥臀挤开本本,夺回属于它的膝上领土。挤了两下,发现本本真的很碍事,索xing后腿一蹬——我抢救不及,眼睁睁看着笔记本电脑就这么被它踹在地上……还好IBM皮实耐摔,我也没有赶快去搭救本本,没有动,让馒头可以在我腿上找个舒服姿势躺下来。

  家人总说我对猫太溺爱,但他们不明白,对猫的溺爱再多,也比不上它带给我的爱和陪伴。

  无论在多晚的夜里回家,无论在外面看见多少名利场上的丑怪陆离,只要一转头,发现身边有只安然熟睡的金huáng色猫咪,就会觉得,一切都是暖色的。

  最喜欢,当我靠在chuáng头看书时,一抬头发现馒头躺在旁边似睡非睡地看着我,一副安宁又满足的神气,眯起的圆眼睛里满是信任和依恋。那个时刻就觉得,这是一个走进我生命里的小生命,我们彼此陪伴,不知能够陪伴多久,在能够共处的每一天里都全心爱着彼此。

  【普吉岛的猫民猫生】

  这里有很多猫,家猫、流làng猫、半家养猫……海滩的街道上,猫多得随处可见,我跟每一只邂逅的猫合影,它们都很配合,甚至有的会主动摆pose,千娇百媚面对镜头。

  它们受到信佛的泰国人温和照拂,即使流离,也很少受到人类欺rǔ,通常三五成群徘徊在海滩、餐馆、旅店,与人亲近,与狗相安无事。那里的大多数猫都是普通家猫模样,看得出暹罗猫血统影响的,就是它们的脸型体态,全是小尖脸,纤细体形。

  真是有猫缘,大概我们都是猫星球上的来客,暂住在地球,否则怎么会走到哪里,都遇见猫,遇见猫就像老乡见老乡,分外亲热。“喵呜”招呼一声,它们就迈着小碎步欢欢跑来,任我抱,任我揉揉捏捏。通常它们并不乞食,猫不饿的时候见到食物只会礼貌xing嗅嗅舔舔。它们更乐意接受抚摸和赞美,喜欢被人捧在手心,赞叹它的漂亮。

  每一只猫的眼里,都藏着一个故事。当它的眼睛和你对视,总觉得它能在那一瞬间读懂你的过去由来,看到你的心,而你却看不透它,永远只能将它当作一个谜,哪怕它流连在你怀抱、掌心、脚畔,它依然因拥有自由完整的灵魂,而遥远神秘。

  【八大关的猫】

  青岛八大关的老街区里,梧桐深深,悠游着很多流làng猫。

  几乎所有的老旧城区,有老房子的地方,都有很多猫。

  猫喜欢老屋旧街,传说,猫的眼睛能看到过去。

  日久月深里,它们看得到人所不能见的悲欢离合,深嗅着时间的味道,不动声色。

  在我住的老建筑酒店外,遇见一只猫,小小瘦瘦,雨里孤独地蜷在墙根,低头发呆。

  我唤它一声,它就毫不犹豫地迈着小碎步跑过来,绵绵地依到我脚下,仰头细声叫,眼睛在诉说某种渴切……我想它是饿了,找来食物,它却不吃。

  抱它起来,瘦小得几乎没有重量。

  它完全不反抗,一动不动依在我掌心,任由我带它走。

  把它放到房间地毯上,它像淑女一样端坐下来,举止有分寸,眼睛望着我,小声叫。

  我把手放在它身上,挠它的脖子,它就软软地趴下,喉咙里发出呼噜声,表达它的喜悦满足,一边轻轻地蹭我。它渴切的不是食物,是抚摸,是一点爱。

  猫常常让人觉得它们冷漠自私,但其实它们只是在意公平。

  你对它有几分好,它会不多不少还给你,你不能多要,也不能拒绝。

  【屋顶上的猫江湖】

  chūn夏,一直在云南,住在半山小屋里,有一排长窗对着远处起伏青山,流云绵绵。顶上透明天窗,下雨时水流蜿蜒。

  还有jīng灵般的邻居,一群野猫。

  我没住进来时,这间小屋是它们午夜打闹玩耍的地方,被我霸占了,起初猫们很不高兴,凌晨跑来挠窗户,呜呜叫,后来大概发现可以和我共享这间屋,里面归我,房顶照样归它们,于是相安无事。清早它们会用细碎脚步声把我叫醒,睁开眼,正对着chuáng的透明天窗上,有时现出一截毛茸茸的猫尾巴,有时现出两个爪子。

  昨天下午趴在窗下看书,一只灰雀飞来,停在近处屋脊,歪头看我。我chuī了声口哨,正要与它打招呼,却瞥见野猫中的一只黑小子,爬上屋顶,朝这边走来。我忙挥手,让灰雀快逃,这呆鸟却自顾蹦来跳去,一派天真无邪样。黑猫走近了,离鸟只有三两米,停下来看看我,又看看鸟,huáng色眼睛在阳光下发着光。

  一人,一猫,一鸟,不声不响,互相看着。

  过一会儿,黑猫慢条斯理踱着绅士般的步子,经过小鸟身边,走向另一个屋顶。

  灰雀好像不知道有个杀手刚与它擦肩而过,依然欢快蹦跳着,在屋瓦fèng里捡吃我偶尔抛下的饼gān屑。

  今早,我在贴有窗花的小窗前,对着一面圆镜子洗脸。忽然觉得谁在看我。一抬头,隔着褪色的缠枝窗花,外面蹲着一只白huáng花的猫,它正圆睁大眼,好奇地瞧着我,好像在看这个奇怪的邻居为什么洗脸不是先舔舔爪子。

  现在我是它们围观研究、好奇戏耍的对象了。我们对换了位置,我变成猫群里的外来者,屋顶这片猫江湖里的来客,白天黑夜被一群猫围观……

  【猫的冷酷法则】

  在我小时候,爷爷奶奶曾经收留过一只特别的野猫,谁也不知她从哪里来的,三花毛色,漂亮伶俐,野xing十足。她在我们家住下不久,就尽责地驱赶了四邻远近几乎所有的老鼠,并很快生下一窝五只小猫。不幸的是,其中四只小猫都有先天残障,或失明或腿脚畸形。

  我们猜测这只猫可能在来此之前误食过有毒的食物,自己命大逃过一劫,小猫却受到影响。

  就在我们为四只残障小猫的未来生存担忧,不知如何照料它们时,想不到猫妈妈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亲口咬死了那四只奶猫,只留下健康的那一个,甚至要把咬死的小猫吃掉。

  这是动物的本能,吃掉小猫,为自己补充营养,好哺育唯一剩下的孩子。

  我们gān涉了她的本能,将小猫埋掉,给她煮鲫鱼吃,让她有丰富的奶水。

  幸存的那只小猫顺利茁壮地长大了,也许是因为独占了本该属于其他兄弟姐妹的生存权利,它长得格外活泼qiáng壮,虎头虎脑,受到全家人的宠爱。

  但之后的某一天,我们突然发现小猫不见了。

  猫妈妈却不着急,自己躺在窝里睡觉。

  我们遍寻周边左近,终于找到了藏在很远处一个花坛里的小猫,将它带回家,猫妈妈却一反常态对它很凶地呵斥,不许它靠近猫窝。

  还是本能,动物的生存竞争本能。

  当小猫长大到一定程度,猫妈妈会将它们一一叼出去丢掉,迫使它自己去外面独立求生,不允许它们再和猫妈妈分享同一处生存资源,也迫使它们在外面开枝散叶,将种族繁衍的使命一代代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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