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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_寐语者【完结+番外】(35)

  “专门来接我的?”我看她一眼,由衷佩服孟绮能在不同男人之间游刃有余的能耐。

  “有话和你说。”她很gān脆。

  我想了下,决定开门见山,“如果是问正信的事,我建议你在一会儿的晨会上问康杰,他应该会向大家传达公司的态度。”

  孟绮淡淡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正信的销售部经理确实和我谈过跳槽的事,那是三个月前,当时也对那边的薪水动过一点心,但是我从没做过对公司不利的事。”

  她的话让我有点意外,更意外是她的态度和做法。

  我皱眉问,“你是认为,有人怀疑你的职业cao守?”

  她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昨天,你们回公司以后,我给穆彦打电话问需不需要销售部的人也回来加班,他说不用。到晚上我才知道,还是有几个人被叫去帮忙了。”

  我一时哑然,斟酌着话,“可能穆总是认为,你刚度假回来很辛苦,才叫别人来加班,小然不也回去休息了,我因为纪总的缘故不得不去,你想多了。”

  孟绮目视着前方,语声平静,“安安,是你吗?”

  “什么?”我诧异转头。

  “如果是你怀疑我,我可以解释。”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懵了。

  “正信找我,是通过谁搭桥的,你不知道吗?”孟绮僵硬地笑了一下,语速加快,“沈红伟和正信有广告业务往来,因为方方而认识我,替正信的袁经理约了我吃饭,就是这样!如果你从沈红伟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大可以当面来质问我,我问心无愧。”

  原来还有这事。

  我算是恍然,却也同时感到一股凉丝丝的滋味,不由自主想笑,却笑得无奈。

  沈红伟做的这件事,别说我不知道,连方方也未必知道,他向来有些小动作,不足为奇。

  孟绮因此感到惶恐,担心泄密的事会被穆彦怀疑到她头上,我也完全能够理解。

  只是一个曾经的朋友,将我当成背后告密的人,这滋味说不上是酸是苦,或者什么也不是。

  “孟绮,第一,我不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也不认为有什么问题,正信或者谁挖过你,都很正常,这个圈子本来就是四通八达,我们也挖过其他公司的人。你就算真的跳槽过去,也出卖不了公司什么机密,你只是销售主管,对新项目接触不多,除了手上的客户资源,没什么值得正信来买;第二,我不需要报复你,没有这个必要,不管你是不是破坏过我的订单,是不是抢过我的客户,这个职位都是你应得的,我的销售能力是不如你,这一点我完全认同。”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有前所未有的轻松,从未想过会当面对她说出的话,真正说出来,压在背脊骨上很沉很久的一包大石头仿佛变成了轻飘飘的羽毛——猛然发觉,在她面前曾有的自卑,已经不见踪影。

  孟绮沉默。

  我也不想再说什么。

  过了很久,听见她开口,语声伤感沮丧,“穆彦对我成见太深,有些事真的没公平可言,我付出很多努力,你却完全不开窍,但他还是更看好你,我不能不嫉妒……那时候不是你一个人喜欢他,只是我用错了方法。”

  “至少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只能笑一笑,满心苦涩。

  也许是的,孟绮对穆彦是用错了方法,但用对用错也与我无关了。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销售部里总不乏依仗年轻貌美想走捷径的女孩子,有人连康杰都贴上去,何况是穆彦。这是一个圈子、一个行业的暗面,不是哪一个公司能改变的风气。

  现在的穆彦已收敛很多,两年前更加轻狂不羁。

  偏偏也是那个样子的他,像灯烛一样吸引着我这样的傻女孩飞蛾扑火。

  我幻想在他眼中能够与众不同,却不知,习惯了被女人投怀送抱的男人,看谁都一样轻慢。

  那晚车上发生的事,令我羞耻的原因,不是穆彦的拒绝,而是自己的轻率。

  那之后我开始明白,太过谦卑的仰慕,怎能不被轻慢。

  道理是已经懂得,但真的做到,却是现在。

  一路无话到了公司,和孟绮在电梯里一笑而别,走时我拍了拍她手臂,表达安慰与善意,却没有什么掏心掏肺的话可说。一杯变凉的咖啡,加热之后再喝,已不是那个味道了。

  到办公室坐下,就开始连轴转的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喝口水。

  纪远尧在里面和Amanda通电话,已经讲了很久,门一直关着。

  其间不断有人来找他,都被我拦下。

  我正埋头处理文件,突然听见匆忙脚步声过来,抬头一看是任亚丽,忙叫住她。

  她不耐地停下,“是纪总叫我过来。”

  通常纪远尧要见谁,会通过我传声,只有紧要的事他才会自己打电话把人直接叫来。

  我歉意地一笑,起身替她敲了敲门,“纪总,任经理到了。”

  “进来。”纪远尧的声音低沉冷淡。

  看着任亚丽走进去,我将门轻轻掩上,心里升起隐约的不安。

  纪远尧与Amanda长达半个多小时的通话,任亚丽的紧张神色,哪一样都不寻常。

  第二十二章(上)

  任亚丽进去并没有多久就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我对她微笑,她没有反应,木着一张jīng心化妆过的脸,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紧接着纪远尧叫进去程奕、穆彦和苏雯,这次门一关,就关到中午一点过,苏雯最先出来,满面chūn风对我笑笑,程奕和穆彦过了一会儿才一起离开。

  我看了看时间,恰听见里面传出纪远尧的咳嗽声,起身敲门提醒他,“纪总,一点过了,先吃饭吧。”

  纪远尧看见我显得诧异,“你还没去吃饭?”

  我摇头笑笑。

  老大们都还在里面忙,小秘书怎么好自己溜出去吃饭。

  纪远尧松了松领带,抬腕看时间,“算了,我不吃了,你出去找地方吃饭,这个时间员工餐厅应该没有菜了,你可以晚一点回办公室。”

  他的细心体谅让我默然感动,这人对秘书对司机都很宽厚,只是对自己马虎潦糙。

  我微微加重了语气,“你不去吃饭可不行,要是实在不想出去,我从外面给你带?”

  他看着我,笑了下,“好吧,谢谢你。”

  回座位收拾了一下东西,我正要出去,见他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了车钥匙,对我微笑说,“算了,还是跟你一起去吃饭,免得整天被啰嗦。”

  看上去他心qíng不错,没有风雨突变的迹象,我暗自松了口气,最近真是神经紧绷,什么都往坏处想。路上纪远尧悠然开着车,绕着兴致打量着街边林立的餐厅,最后将车停在一间意大利餐馆外面。我跟着他走进店里,说巧不巧,迎面见到一个很眼熟的女孩。

  那女孩热qíng地和我打招呼,目光移向纪远尧,似乎怔了怔。

  他颔首一笑,没有说话。

  我这才想起她是一家媒体的专刊部记者,和穆彦很熟,以前在我做穆彦助理的时候打过几次jiāo道,整个人透着一股世故灵活劲儿。我心里一咯噔,假装没看出她想要攀谈的意思,也只点头笑笑,和她擦身而过。

  我有点为单独和纪远尧出来吃饭感到不安,看他的样子,倒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纪远尧只吃了很少的东西,看起来心qíng虽不坏,人却很疲倦。

  有些人是可以靠qiáng大的jīng神力量,支撑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但长时间积劳成疾,一朝垮下来,也比平常人生个小病严重得多。我对这种人的想法再了解不过,也不记得是第几次对纪远尧啰嗦,他却从来都是笑而不语。

  我忍不住对他说起前年父亲因胃出血入院,就是日常小疼痛不放在心上,那次险些被医生怀疑为胃癌,吓得我赶最早的航班飞回去,妈妈一个人在家几乎崩溃。

  “好在有惊无险,化验出来不是癌症,但也让老头子受了很大的罪。”我叹口气。

  “你父亲工作很忙碌?”纪远尧漫不经心地笑着,“除了工作忙这点之外,我没有更多地方再像你父亲了吧?”

  我顿时窘住,有点小小郁闷,“哪有说你像老头子,我的意思是……算了,反正我怎么说都不对,以后不说了。”

  纪远尧目光温润,“我知道你的好意。”

  我低头吃饭不说话。

  “生气了?”纪远尧歪过头来看我,笑容展开,声音柔和,“我是开玩笑的。”

  “怎么敢跟您生气。”我专注地低头吃饭。

  “你这丫头!”纪远尧失笑。

  我早在心里偷笑了,偶尔被老板哄一下的滋味十分受用。

  平时我很少对人提起家里人,几乎从来不提。

  孟绮也只不过知道我父母亲在一所高校工作,对于他们做什么,并不清楚。大概真正知道我家里那些事的,只有方云晓,连沈红伟这个人我也不大放心,再三叮嘱方方不要对他说。

  却不知为什么,面对纪远尧,我没有这种戒心。

  纪远尧顺着这话题问起我父母的时候,我很自然地告诉他,父母都在外地,我从念大学起就没和他们在一起了。他问家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小孩,我迟疑了一下,想说是,却已不由自主说了真话,“不是。”

  无论谁问起,我都说自己是独生女,事实上妈妈也只有我一个女儿。

  “还有一个哥哥,是我父亲和他前妻的儿子。”我平静地说出一向不愿对人提起的话,说给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听,没有原因,只是在他目光注视下,我想说真话。

  但说出来我又后悔,怕他会问下去。

  有个被称为知名学者的父亲,和一个被称为画家的母亲,该是值得骄傲的事。

  可我却是这个家里最黯淡的存在,一切平平,既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智慧,也没有遗传到母亲的才华,却有一个优秀得耀眼的异母哥哥,他的存在就像是为了提醒父亲,当他儿子年纪轻轻就表现出建筑天才的时候,他女儿还在浑浑噩噩学设计,看不到一点天赋,自小培养她学芭蕾、钢琴、绘画,却全都一事无成。混进大学里,依然无目标无理想,懒散度日。

  用老头子的话说,“以后你有本事靠自己找工作,不指望你多了不起,只要饿不死,我就给你鼓掌了!”

  我顶撞说,“那我等着你来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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