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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_寐语者【完结+番外】(75)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夜色里,前方夜幕仿佛被路灯照得半透明。

  安澜集中注意力,专注开车,努力驱散留在眼底的那个身影。

  夜风chuī着鬓发脸颊,脸上发凉。

  “为什么你没考虑我?”

  她懂他的心意却明知故问,不是担心得到的信任不够,也不是故作天真,到底出于什么心态多此一问,自己也说不清了……有些话谁都不会说破,也不需要说破。

  他给她温qíng体谅,给她谆谆叮嘱。

  他的心思,从前她似是而非地懂得。

  如今似是而非的一切,已彼此心照不宣,已各自缄口不言。

  无论如何,这个要求是他给的,这个位置是她要的,哪怕铺着万千荆棘。

  徐瑛以什么态度看待她并不重要,资历够不够也不重要,安澜对目标、对自己毫不怀疑。

  想得太出神,手机在包里响了第二遍,安澜才听见。

  包扔在后座,看了眼时间,这个钟点还会打来的,一定是穆彦。

  叮叮咚咚的铃声不依不饶,安澜开着车,抽不出空,只得任它吵闹。

  每晚穆彦都要对她道一声晚安,无论在不在身边。

  此刻他应该身在千里之外,总那么忙忙碌碌,飞来飞去。

  想着那个永远风风火火的身影,手机又响起来,他总是这么不依不饶,安澜笑着将车靠了边,取出包里手机。

  却不是穆彦,是方云晓来电。

  这个时间紧急来电,安澜的心一下子悬起,急忙回拨。

  只响了一声,方云晓慡朗的声音就传来。

  “大忙人,你终于肯回电话了!”

  “gān什么这样十万火急?”安澜听她声音无恙,放下心来。

  “当然有大事,第一时间向你禀告。”

  “多大的事,要嫁人吗?”安澜没好气,几乎被她深夜夺命CALL惊了魂。

  电话里一串长笑。

  方云晓叫道,“你这个外星人,居然未卜先知!”

  安澜一惊,疲倦困意被这重磅炸弹瞬间轰走,“你——”

  方方得意笑声里,传来康杰的声音,他在一旁大喊,“喂,伴娘,不好意思我们抢先啦!”

  早就约定好的,谁先出嫁,另一人就做伴娘,果然还是方方抢先一步。

  康杰将他蓄谋已久的求婚安排在今天。

  因为,今天是七夕。

  “七夕?”

  安澜恍然,记起,原来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有qíng人相聚的日子。

  千里万里,银汉迢迢,都要在一起。

  电话那边的两个人,报喜完毕,急着共度良宵兼庆祝去了,丢下被喜讯炸弹炸晕的安澜,孤零零一个,还没回过味来。

  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开车,一个人回家。

  另一个人不在身边,只在心上。

  七夕有什么关系,只是个自得其乐的节日名目,安澜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还是忍不住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也忙得和她一样忘记了什么七夕吧。

  家里有一个工作狂就够头疼了,他们却是两个工作狂凑在了一起。

  真是一对不太合格的qíng侣——两个人并不约束对方,也不时常腻在一起,从不打探对方的私人空间,从不追问“在哪里、做什么、还有谁”这种问题……有时针锋相对,有时如胶似漆,有时我行我素。他不计较她的独立,她也不在乎他的自我。

  幸好是他遇见他,她遇见他,两个同类的相遇,像史莱克遇到菲奥娜。

  彼此都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既jiāo会又独立,同样的倔qiáng坚持,免不得也磕磕绊绊,吵吵闹闹,转眼一千个日夜相伴而过。竟有那么久,在她最好的时间里,有他一直在,永远在。

  深夜街上已没有行人,车里静悄悄,安澜拨出熟悉的电话号码,这一刻迫切想听到穆彦的声音。

  “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安澜怔怔低头看手机。

  他是从来没有关机习惯的,偏偏今天,这个时间,他关机。

  每晚睡前的晚安电话也没有打来,恰好今天忘了。

  心qíng沉下去,有些失落。

  又拨了两次,仍是关机。

  烦躁莫名而至,安澜再一次拨出,听到“你所拨……”时,啪地将手机重重丢回包里。

  朝夕相对,习惯有一人总在身边,恋爱时的患得患失心qíng,好久没有过了。

  几乎总是他打来电话说晚安,她却常常忙得忘记回他电话。

  不知几时飘起了雨丝,挡风玻璃上星星点点闪动水光。

  安澜开了雨刮,集中视线注意力,眼前却掠过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像他在看着她,流露隐隐失望,如同那天,那个眼神……一直记着那个眼神,记得那天他的求婚。

  是过端午节那天,特意一起飞回他父母家中过节。

  穆彦的母亲喜欢做菜,亲手包粽子,端一篮碧绿的粽叶,笑眯眯地教她。

  安澜手不巧,做饭天赋欠缺,包的粽子总是露馅。

  穆彦过来瞥一眼,“笨死了。”

  安澜还没呛声,老头子已挺身维护,“你聪明,你捆一个来看看!”

  穆彦摆出一副弱势群体的脸来,实则看父亲宠着安澜,真正得意的是他。

  老头子继续教训,“找媳妇又不是找保姆!”

  老太太接话,“多学学就好了,安澜做饭做得少,学着点没错……”

  老头子皱眉,“家里又不缺做饭的,你老爱cao心,早叫你歇着,忙一天又嚷嚷腰疼。”

  老太太反诘,“我做的饭,和保姆做的,能一样?”

  “你没人家做的好吃嘛。”穆彦欠揍地cha嘴,令老太太恼了。

  安澜笑着打圆场,“阿姨亲手做的爱心粽子,当然不一样。”

  穆彦拿起她手里包得十分艰难的那枚粽子,打量着,“那你给我的爱心,就这歪瓜裂枣样?”

  老头子哈哈笑,撺掇安澜,“别给这小子吃了,不识好歹。”

  打从第一次上门,老头子就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媳妇。

  相处久了,老头子越来越宠她,对儿子没机会表现的慈祥,全都爱屋及乌给了安澜。只是老太太私下却对安澜有些微词,总觉得女人还是该以家庭为重,别整天忙来忙去。

  “不说相夫教子,起码每天有人做晚饭,才像个家。”

  老太太不止一次地这样说过,很明确地暗示安澜,作为女友和未来媳妇,她做得不够好。

  安澜无言以对。

  老太太要求的确不高,每天做一餐晚饭,是一个妻子一个主妇,最简单的工作。

  只是从早搏杀到晚的职业女xing,走出写字楼,已经心力透支,一身疲惫,回家走进厨房,早没有洗手作羹汤的温柔闲qíng。何况各自加班、出差、应酬都已应接不暇,天天回家吃饭,实在是奢侈愿望。

  安澜不想再由粽子引发这个问题,借着与穆彦斗嘴,避开了。

  她去洗手,穆彦跟进来,不声不响从身后捉了她的手,伸到水流下,替她抹洗手液,替她搓洗双手。安澜抬眼从镜子里看穆彦,他低垂着眼,“别理她说什么,我们过我们的。”

  他紧贴着她后背,臂弯收紧,将她圈住。

  体温透过来,令她身体不由发软。

  他埋头嗅她发丝,嘴唇搜寻着发丝下的柔软耳廓。

  她咬唇笑,小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像在家做坏事的小孩怕被父母发觉。

  脚下传来一声“呜汪——”

  安澜低头,裙角被穆小狗叼住。

  睁着亮晶晶一双狗眼的穆小悦不知俩人这是在玩什么,qiáng烈要求加入。

  穆彦试图推它出去,它扭来扭去的哼哼撒赖不走,叫声引来了家里的大láng犬,穆彦父亲的宝贝。大狗急不可耐地挤进来,怕有好事漏掉了它,也哼哼呜呜闹起来。

  “闹什么呢,要玩把狗牵出去玩,今天还没遛过胖子,穆彦你去遛遛它!”

  老头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穆彦与安澜无奈对视,那一点缠绵还弥漫未散,可缠绵机会已变成遛狗命令。

  两人各牵一条狗,说说笑笑沿着花园外围墙遛弯,算着饭点儿遛回来,刚到门口,穆小悦和胖子同时发现了糙丛里路过的一只猫。两只狗兴奋得耳朵立起,拽着扑着要去追猫。安澜拽住穆小悦,穆彦和那只血统纯正的魁梧láng犬较劲。等到猫逃远,安澜脚下一闪,差点被穆小悦拽得滑倒。

  “笨,狗都牵不好。”穆彦伸手抓过穆小狗的牵引绳,“给我,你遛好你自己就行了。”

  “不用了,你遛它们,我遛你吧。”

  “我不需要遛,只要享受威震天的待遇,被好好伺候着就行。”

  “伺候不来,我会当饲养员,不会当服务员,刚刚是谁说的——找媳妇又不是找保姆。”

  安澜学着老头子的语气,重复这句话。

  穆彦停下脚步,拽住两只狗,若有所思转头看她,“也对,你又不是小保姆……”

  这表qíng意味着还有不怀好意的下文,安澜挑眉等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做媳妇?”他轻描淡写地问。

  安澜愣了。

  这似乎,听上去,是在求婚。

  他一手拽一只傻狗,像问“晚上吃菠菜还是莴笋”一样的口吻,向她求了婚。

  然后盯着她的眼睛,等她回答。

  只有在他紧张的时候,才会这样盯着人看。

  以施加给对方的压力,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一时措手不及,安澜怔怔望着穆彦,彼此都在探寻对方眼里的qíng绪。

  他看出她的欣喜,也看到了她的迷茫。

  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

  他笑起来,若无其事地揶揄,“有那么难回答吗?”

  她也笑笑,垂下眼睫,“难度好大。”

  “这对你很难?”他的声音低下去。

  很难吗,安澜心中也问自己,答案浮出——是的,很难,婚姻会给生活带来什么冲击,给自己带来什么变化,都令她困惑。喜欢一个人,就要在一起,在一起就必须要结婚,结婚了就需要取舍妥协,是不是再没有别的可能?安澜对此毫无把握,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焦虑的完美主义者,假如有所困惑,假如不够信心,绝不肯糙率尝试。

  呜呜抱怨的穆小悦不满意被拽着,想要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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