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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_书海沧生【完结+番外】(3)

  “我和阿希刚才闹着玩儿,不小心……”思莞并不介怀,笑得随和。

  神态威严的老人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转到温衡身上。

  阿衡心跳得很快,觉得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老人凝视的眼神,让她无处躲藏。

  “你以前叫做什么?”

  “云衡。”阿衡自幼在南方长大,普通话虽学过,但说起来极是别扭拗口,因此一个字一个字说来,显得口舌笨拙。

  “按照思莞的辈分,你母亲当时有你时我给你取过一个名字,思尔,只是这个名字被人占了,你还是按原名吧,以后就叫温衡。”老人沉吟,看着眼前的孙女,半晌后开口。

  被人占了?阿衡有些迷惑,眼光不自觉小心翼翼地看向思莞,最终定格在他的手上,少年不着痕地握紧拳,淡淡青色的脉络,袖口的水滴沿着手背,一滴滴不断滑落。

  “张嫂,带温衡去休息。”老人叮嘱站在一旁的中年女人,而后看向思莞“去收拾gān净,这么大人,不像话。”

  爱之深,责之切。

  阿衡随着张嫂踏上身侧的曲形木质楼梯时,这句话从脑海中闪过。

  正反对比,即使是小镇上的老师,也总是教过的。

  很小的时候,父亲告诉过她,亲qíng是不可以用加减计算的,有便是全然的不图回报的付出,没有则是零,并不存在中间斤斤计较的地带。

  “到了,就是这里。”张嫂走到二楼的拐角处,打开卧室的门,看着阿衡,脸色有些不自然。

  “谢……谢……您。”阿衡声音温和,带着吴音的糯糯的普通话腔调有些滑稽。

  张嫂深深地看了阿衡许久,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阿衡把手提箱拖进卧室,却一瞬间迷糊起来。

  满眼的暖蓝色,jīng致而温馨的设计,处处透露生活的气息,jīng致的蓝色贝壳风铃,软软的足以塞满四个她的大chuáng,透露着温暖气息的被褥,这里,以前住过其他的人吗?

  阿衡有些局促,站在海蓝色的地毯上,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与她格格不入的房间,恍若闯入了别人隐私的空间,阿衡不知所措,难为地放下手提箱,轻轻坐在玻璃圆桌旁的玻璃转椅上。

  方低头,却看到圆桌上东倒西歪着几个jīng致的稻糙娃娃。有头发花白翘着胡子威严的爷爷,眉毛弯弯笑眯眯戴着十字挂坠的奶奶,很神气穿着海军服的叼着烟卷的爸爸,梳着漂亮发髻的温柔的妈妈,眉毛上挑的眼睛很大酒窝很深的男孩。这是……温家一家人吗?

  阿衡看着那些娃娃憨态可掬,紧张的心qíng竟奇异般地放松了,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们的轮廓。

  “不要碰尔尔的东西!”阿衡被吓了一跳,手颤抖,瞬间,娃娃掉落在地毯上。

  她转身,木木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鼻子竟奇怪地酸了起来。

  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和在在,母亲,父亲统统长得不像,常常有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虽然心中会不舒服,但每次总是蹲在河边,呆到给在在煎药的时间便作罢。

  母亲是个家道中落的52书库的闺秀,读过许多书,是镇上有名的女秀才。

  “阿妈,我怎么长得不像你?”她曾经问过母亲。

  “阿衡这样便好看。”母亲淡淡看着她笑“远山眉比柳叶眉贵气。”

  阿衡长着远山眉,眼睛清秀温柔,看起来有些明净山水的味道。而云母长着典型的柳眉,江南女子娇美的风qíng。

  眼前的女子,恰恰长着极是标致的远山眉。

  阿衡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到自己的身旁,轻轻蹲下身,怜惜得捡起掉落的娃娃,而后站起身。

  她僵直着身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子。

  而女子却仿若没有看到她,带着温柔清蔼的风度,转身从她面前静静走过,静静离开。

  阿衡看着女子的背影,蓦地,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确认自己真实存在的自卑qíng绪缓缓从心底释放。

  她是谁呢?这个孩子当下是恨不得把自己揉碎在空气中,变成触及不到的尘埃的。

  无视,原来比抛弃更加残忍。

  妈妈,那么温柔柔软的词。阿衡的妈妈。

  妈妈,妈妈。

  阿衡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几乎感到羞rǔ一般地哭了出来。

  那日晚餐,不出阿衡所料,出席的只有一家之主的爷爷。他问过她许多问题,阿衡紧张得每每语无伦次,直至jīng神矍铄的老人皱起浓眉。

  “我和学校那边打好招呼了,你明天就和思莞一起去上学,有什么不懂的问他。”

  清晨,阿衡再次见到了接她到B市的秘书,只不过车换了一辆。

  思莞坐在副驾驶座上,阿衡坐在与思莞同侧的后方。

  阿衡从小到大,第一次来到北方,对一切自然是新奇的。过度熙攘的人群,带着浓重生活气息的俏皮京话,高耸整齐的楼层,四方jīng妙的四合院,同一座城市,不同的风qíng,却又如此奇妙地水□溶着。

  “思莞,前面堵车堵得厉害。”文质彬彬的李秘书扭脸对着思莞微笑,带着询问的语气。

  “这里离学校很近,我和温衡先下车吧,李叔叔?“思莞沉吟半晌,看着堵在路口已经接近二十分钟的长,有礼貌地笑答。

  阿衡背着书包,跟在思莞身后,不远不近,恰恰一臂之距。

  许久之后,若是没有言希在身旁,阿衡站在思莞身旁,也总是一臂之距,显得有些拘谨。思莞起先不注意,后来发现,一群朋友,唯有对他,才如此,绕是少年绅士风度,也不禁烦闷起来。

  “丫头,我是哥哥,哥哥呀!”思莞如是把手轻轻搁在阿衡的头顶半开玩笑。

  “我知道呀。”阿衡如是温和坦诚作答。

  正是因为是哥哥,才清楚地记得他不喜欢她靠近他的。

  这样谨小慎微的珍惜,思莞是不会明白的,正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思尔一而再地放弃阿衡。

  思莞选了小路,穿过一条弯弯窄窄的弄堂,阿衡低头,默默地记路,直至走向街角的十字出口,直至望见满眼忙碌的人群。

  命运之所以qiáng大,在于它可以站在终点看你为它沿途设下的偶遇惊艳,而那些偶遇,虽然每每令你在心中盛赞它的无可取代,但回首看来,却又是那样自然而理所当然的存在,好像拼图上细微得近乎忽略的一块,终究存在了才是完整。

  阿衡第二次看到言希时,她的男孩正坐在街角,混在一群老人中间,专心致志地低头啜着粗瓷碗盛着的rǔ白色豆汁,修长白皙的指扶着碗的边沿,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紫色的黑发柔软地沿着额角自然垂落,恰恰遮住了侧颜,只露出高耸秀气的鼻梁,明明清楚得可以看到每一根微微上翘的细发,深蓝校服外套第一颗纽扣旁的乱线,他的面容却完全是一片空白。

  当时,七点五十八分。

  “阿希,快迟了,你快一点!”思莞习惯了一般,拍了拍他的肩,长腿不停步地向前跨去。

  阿衡不眨眼地默默看着那个少年,看着他懒散地对着思莞的方向扬了扬纤细的指,却始终未抬起头。

  阿希。

  好像女孩子的名字。

  看着少年发丝上不小心扫到的豆渍,阿衡淡淡微笑,轻轻从口袋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默默放在了积了一层陈垢的木桌上,而后,离去。

  阿衡在以前的家中时,宠惯了在在,明明只大了两岁,却颇有了些“长姐如母”的意味,总是把饭和药一口口喂到在在口中,耐心打理完,自己才肯吃饭。

  后来,Eve看着阿衡把言希宠成无法无天,拿着手榴弹就敢炸飞机的嚣张德xing,撞死的心日益膨胀。

  “言希,你丫就可劲儿闹腾吧,早晚主把你小丫的收回去!”

  言希狠狠地踹了Eve一脚,然后用星星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阿衡。

  “他敢。”阿衡淡淡看了天空一眼,温和开口。

  “你说你一小丫头,年纪屁点儿,母xing荷尔蒙怎么这么旺盛?”Eve从地上爬起来捶胸顿足,几yù吐血。

  “习惯了。”阿衡微笑,拂去言希肩头的雪花,淡淡开口。

  “这么说,言希不是第一个你这么纵容的主儿?”Eve瞟了言希一眼,一扫郁闷,笑得不怀好意,露出白晃晃的牙,

  “不是。”阿衡嗓音温和,糯糯的,全无B市人语调的尖锐。

  于是,言希开始纠结,八爪章鱼一般地挂在阿衡身上撒娇,不停地问“阿衡怎么可以对别人像对我一样好,我为什么不是第一个?”

  阿衡闭了嘴,终究是不肯再开口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

  留言,哀怨,好冷呀好冷……

  chapter3

  Chapter3

  在水乡小镇时,阿衡除了弟弟云在,还有许多一起青梅竹马捉鱼嬉水长大的玩伴,只是没升到高中,都纷纷离开了家乡,到北方一些繁华的都市寻梦,临行时无一例外,她们抱住她,对她说——“阿衡阿衡,离开你会很舍不得,我们一定要每天都给对方写信。”可从最初的互通信件至完全失去联络,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光而已。只是为难了阿衡,每日抽出许多时间写信,可却只能对着查无此人的信堆发愁。

  阿衡要上的学校,是初中和高中连在一起的B市名校,就读的学生要么成绩优异,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三者至少占一项。

  思莞把阿衡托付给温老早已安排好的教务处的陈主任,便匆匆离去。听着戴眼镜的谢顶主任话中称赞的语气,思莞想必也是各项都极出挑的学生。陈主任对温家的权势自然清楚,知道阿衡身份的敏感,便把她排入了最好的班级三班。

  而阿衡站在三班门口时,有些迟疑,攥着书包的手汗津津的,听到教室中不高不低的授课声,尴尬地转身,想从后门走进去,转身时,却感觉一阵风冲来,随即,天旋地转,结结实实撞在了轻轻掩住的门,摔了个七荤八素。

  “靠!奶奶的,怎么有人堵在门口!”瞬间,教室静得只能听到一声洪亮粗口的回音。

  阿衡头昏眼花,被那一声“靠”吼得魂魄俱散,因冲力撞到的疼痛反倒靠后站了。

  好像蹭出血了。阿衡看着手心渗出的血痕,终于有了真实感,仰起头时,却看到了对方呲着八颗大白牙的血盆大口,不禁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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