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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_书海沧生【完结+番外】(35)

  可是,阿衡比起从前,更不爱开口说话了。只是见人便笑,温柔和气的模样,没怎么变。

  母亲给她添置许多吃的穿的用的玩儿的,恨不得成麻袋带回家,这番疼爱,不知道是在哪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内疚矛盾升级了多久的结果。

  可是,母亲总算称心如意,于是,若她还有孝心,只能皆大欢喜。

  让人丧气的是,每每望见思尔,却总是在心中画虎生怯,亲近不起来。

  落在思莞眼中,恐怕坐实了做贼心虚。

  分不清从哪日开始,言希却好像,突然和她亲密起来,把她当作了好哥们儿,还是多年未见特瓷实的那种。

  她含笑接受了这番善意,便觉得人生比狗血还要八点档。

  不知是不是chūn天到了,每到周末,她总是贪睡,一整天不离开房间也是常有的事。

  说起房间,她主动请示爷爷,搬进了离楼梯最远的卧室,打开窗,便是一颗梧桐树,她搬去时,恰巧添了新枝,青嫩而生机勃勃。

  卤ròu饭很喜欢她的新房间,每天傍晚总要遛到她的窗前,站在梧桐枝上,嗷嗷叫着,与她人鸟殊途地对着话。它念着“卤ròu卤ròu”,古灵jīng怪,像极主人,而她,对着它念语文课本,普通话依旧糟得无可救药。

  每每念到《出师表》,最后一句,“临表涕零,不知所云”,对上卤ròu饭黑黝黝懵懂的小眼睛,总是一通开怀大笑。

  张嫂也挺郁闷,唉声叹气——“这孩子怎么了,本来就呆,可别一根肠子到南墙,魔障了……”

  思尔含泪——“都是我的错。”

  你又几时几分几秒在哪地犯了哪般的错?她倒巴不得自己高山流水,一身君子做派,可惜这世界还有人心甘qíng愿地往自己身上泼污水。

  阿衡笑,装作没听到。

  每个周末,阿衡总要去帽儿胡同,顺便带着好汤好水,看着小虾成绩进步了许多,小脸儿ròu嘟嘟的有了血色,便觉得心中十分踏实,心qíng好了许多。

  小孩儿总爱对着她数落着好吃的东西数落着班上某某多么讨厌欺负了他个子矮而他又怎么拿青蛙欺负了回去,一点儿也不她当生人,放肆撒娇到无法无天。

  “你倒是像养了个娃娃,不错不错,以后肯定是贤妻良母。”达夷开她玩笑。

  她脸红了,讷讷不成言。这种私密的个人愿望,不好在别人面前说起吧……

  可是,女孩子不是都要嫁人生子的呀,做贤妻良母是好事。

  于是,安稳了脸色,回头对达夷笑眯眯。

  呵呵,说得好!

  达夷喷笑——”小丫头,才多大,就想着嫁人了,脸皮忒厚!“

  阿衡横眼。

  那好,祝你一辈子娶不了妻生不了子想当贤夫良父都没机会!

  多年之后,一语中的,囧死了阿衡。

  早知道当时就祝自己每买彩票无论是体彩福彩刮刮乐个个必中睡觉都能被欧元砸醒了!

  闲时,言希总有一大堆借口拉着她到家里玩儿,发现阿衡打游戏颇有天赋,更是收了她做收山弟子,可惜青出于蓝,阿衡总是把言希的小人儿打得丢盔弃甲,惹得少年脸青。

  可是,这是个好哄的孩子,一碗排骨面,立刻眉开眼笑。

  卤ròu饭最近语言线路答错了桥,不再叫魂儿似地叽叽喳喳着"卤ròu卤ròu”,开始装深沉,小翅膀掖到身后,感慨万千——“不知所云不知所云”

  言希狂笑,弹着小东西的小脑袋——“你也知道自己不知所云哈!”

  阿衡无奈,把泪汪汪的卤ròu饭捧到手心,好一阵安抚。

  “阿衡,不要惯坏了它,小东西没这么娇弱。”言希扬眉。

  阿衡微笑——“不娇弱,也不坚qiáng,呀……”

  那么弱小的存在,总要呵护着才能心安。

  少年撇唇——“小qiáng够小了吧,还不是照样无坚不摧!”

  阿衡淡哂,若是逞起口舌,她可说不过言希。

  少年蓦地,瞪大了黑黑亮亮的眸子,直直盯着阿衡,看得她发毛,才饱含深qíng地开口——“呀呀呀,可怜的孩子,最近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光顾着和思尔斗法绝食装小媳妇自nüè了?”

  阿衡面上微笑,小翻白眼。

  “为了表示同qíng,本少决定……”少年顿了顿了,煞有介事的表qíng——“请你喝酒!”

  这是什么火星思维?

  阿衡笑,点头说好。

  他趁着言老应酬,李副官打瞌睡的好时光,拉着她,便鬼鬼祟祟地进了地下储藏室。

  “好黑!”阿衡糯糯开口。

  “嘘,小声点儿,别让李妈发现了!”言希压低声音。

  “怎么,不许喝酒吗?”阿衡迷茫。她以前在乌镇时,经常陪着父亲小酌几杯,不是青叶便是梅子,酒量不浅。

  “孩子,你是未成年呀未成年!”

  黑暗中,有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像拍着小狗。

  哦。阿衡点头,也不知伸手不见五指的酒窖中言希能看清楚否。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这位明显是惯偷,窸窸窣窣地忙了小半会儿,就抱着酒回来了。

  她适应了酒窖里的黑暗,眼睛渐渐能够看到大致的轮廓。

  很大的地儿,很多的酒,多是茶瓷装的,看起来像是误入了古代的哪件酒坊。

  回过神儿,言希已经盘着腿坐在了地上。

  阿衡轻笑,学着少年的模样,坐在了他的对面。

  “喏。”言希大方得很,自己留了一瓶,又递了一瓶给阿衡。

  “就这样喝?”阿衡呆。起码应该有个杯子吧?

  “要不然呢?”言希笑“放心吧,这里酒多得是,不用替我家老头省。”

  阿衡很是无力,她觉得自己和言希沟通有障碍。

  但看着少年怡然自得的模样,又觉得自己不够大气,人生毕竟,难得几次开怀。

  于是,摸索到瓶口,用指尖扣掉腊塞,微笑示范,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清咧的。

  少年看着她,眼睛在黑暗中,像是白水晶中养了上好古老的墨玉。

  “汾酒?”阿衡问。

  言希点头,把手中的递给她——“尝尝这个。”

  阿衡抿了口,辛味呛鼻,到口中,却是温润甘香的味道。

  “洋河?”

  言希眼睛亮了——“你怎么知道的?”

  阿衡脸色微红——“小时候,阿爸打酒,偷喝过。散装,很便宜。虽然,不纯。”

  少年唇角上扬,嘀咕了一句,声音极小。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是块宝呢?”

  宝?阿衡愣了。

  半晌,讪笑。大概,也就只有言希会这么说了。

  与他意气相投,盖棺定论之前,不知是好还是坏。

  那一日,huáng昏暮色,弥漫了整个院子的金huáng,只两个人躲在黑漆漆的酒窖,推瓶换盏。

  出来时,少年脸色已经红了桃花林。

  “阿衡,要是大人问起来了,怎么说?”他醉意醺然,半掩眸问她。

  “喝了果汁,和言希,可好喝了。”阿衡笑,神态安稳,面色白净,唇齿指尖,是香甜的气息。

  “乖。”他再次拍了拍她的头,孩子气的笑。

  “阿衡呀,下次有空,我们再一起和果汁吧。”少年笑,露出了牙龈上的小红ròu,伸出细长的小指,憨态可爱——“拉钩。”

  阿衡啼笑皆非,小拇指轻轻勾起少年的指,又瞬间放下——“好。”

  她每每做出承诺,必定实现,这是一种执着,却也是一种可怕。

  于是,她做了言希固定的果汁友,到后来的酒友,至亲时,不过如此,至疏时,也不外如是。

  六月初的时候,天已经极热,家里中央空调也开始运作,二十六度的恒温,不热不冷,舒适得让阿衡有些郁闷。

  她不喜欢太过安逸的环境,尤其是人工制造的,于是,到了周末得了空,跑小虾家的时候居多。大人们都忙,放了学,家里常常剩下思莞思尔。

  说起来,思尔小时候身子单薄,家里人娇养,晚上了一年学,今天夏天才升高中。眼下,为了准备中考,思莞卯足了劲给思尔拔高,大有不考西林不罢休之感。

  又是周一,阿衡生物钟稳定,一向到点儿自个儿睁眼,可是,这次,却无意借了外力,是被一阵喑哑难听的铃声吵醒的。

  拉开窗帘,梧桐树下,站了粉衣少年,倚在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旁,笑容明媚,仰头望着窗,手使劲儿地摁着车铃。

  “阿衡,你看!”他有些兴奋。

  “什么?”阿衡揉眼睛。

  “yo girl,see,快see,我的洋车儿,带横梁的!”言希手舞足蹈。

  这车?

  阿衡笑——“从哪儿来的?”

  少年唾沫乱飞——“昨天,从储藏室淘出来的,老头儿以前骑过的,二十年的老古董了,现在都少见,一般人儿我不让他瞧!”

  阿衡叹气——“吃饭了吗?”

  “一碗豆浆一碗胡辣汤仨包子算吗?”言希欢愉了面容。

  她探头微笑,言希早餐一向吃得少,撑死了一碗豆浆,今天看起来心qíng是真好。

  “我先在院子里遛一圈,你快点儿,一会儿带你上学!”少年回校,挥了手,有些滑稽地跨上横梁,老头子一般的模样,一走三晃。

  这洋车儿,离报废不远了。

  她咬着馒头,专心致志地吃早饭时,有人却气急败坏地敲了门。

  张嫂开了门,是言希。

  脸上手上蹭了好几道黑印。

  “这是怎么了?”思莞咂舌。

  “还没跑半圈,车链掉了,安不上了!”言希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睛瞪大,占了半张脸。

  “什么车链?”思莞迷糊起来。

  阿衡笑——“脸脏了。”

  言希嘟囔着跑到洗手间,阿衡搁了馒头抱着修理箱走了出去。

  却未注意,思莞黑了一半的脸和不是滋味的另一半脸。

  果然,看到了近乎瘫痪的自行车。

  她皱眉,为难地看着比自己岁数还大的车链。

  钳子螺丝刀倒了一地,得,看哪个顺眼上哪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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