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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尘埃腾飞_艾米【完结】(25)

  小张说不下去,失声痛哭起来,又怕家人听见,只好捂住嘴,抽噎得肩头一耸一耸的。

  陈霭吓坏了,放下手中正在做的ròu丸子,三两把洗净了手,拿了张面巾纸,走过去递给小张。

  小张接过面巾纸,抓住她的手,哽咽着说:“陈霭,你不知道 —- 我 — 真苦啊 — 每天开着车 — 就 — 恨不得 — 一车 — 撞死 — 一了百了 — ”

  陈霭见小张象抓着唯一一根救命稻糙一样紧抓着她,吓得不敢抽出手来,生怕这一抽,小张就沉入痛苦的大海深处淹死掉了。她一边陪着掉泪,一边安慰说:“快别这样瞎想了,你知道自己是儿子唯一的依靠,你怎么能往那上头想?”

  小张的眼泪大串大串地滚落下来:“我 — 知道 — 我现在是 — 连 — 死的 — 权利都没有了 — ”

  “人生真是 —- ”

  良久,小张停止了哭泣,但脸上是一种心如死灰的表qíng:“所以我无论混得多么不得意,也要呆在美国,美国的社会福利好,不管我是病了死了还是失业了,国家都会照顾我儿子 — ”

  艾米:尘埃腾飞(19)

  十月 25, 2009 · 114 条评论

  星期天早上十点多钟,陈霭的门铃被人按响了。她打开门一看,是滕教授站在门边,又是西服革履的,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明白为什么有“英气bī人”的说法。

  她从小就跟男生混在一起玩,一般没太意识到xing别上的差异,没特别把自己当女生,也没特别把对方当男生,就是陈某跟某某的jiāo往而已。

  但滕教授却使她qiáng烈意识到她跟他xing别上的差异,迫使她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瓜田李下”之类的古训,好像他是一个漩涡,离他太近就会被卷进去似的。但她却没办法把自己的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就像很久以前在国内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外国人一样,明知道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但还是忍不住盯着看。只怪那时A市外国人太少了,难得看到一个,有看的就要抓紧时机猛看。

  滕教授好像被人盯着看惯了一样,一点也不窘,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一遍,问:“怎么样?这一身还行吧?”

  “行,行,噢,不光是行,是—挺好,非常好。怎么今天—打扮这么正规?”

  “因为要去教堂,走吧。”

  “我—也去?”

  “你还没去过教堂吧?今天去开开眼界—”

  “那我—得穿什么?”

  “你这身就挺不错。我们走吧,我父母和儿子都在车里等着呢。”

  陈霭跟着滕教授来到外面,看见那辆银色的车停在她门前,车里坐着一对银发老夫妻,还有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都坐在后排。她上了车,也往后排挤,但大家都叫她坐前排,说特意把前排的座位留给她的。她很不好意思,因为前排那个位置在滕教授身边,很像家里女主人坐的地方。她提出让哪位老人坐到前面来,但两位老人都说已经坐下了,换来换去麻烦,陈霭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坐在了前排。

  滕教授为家人和陈霭互相做了介绍,滕妈妈就跟陈霭攀谈起来,原来滕妈妈以前在国内是E市一家重点中学的校长,很健谈,一路上都是滕妈妈和陈霭之间在问答。

  车里放着中国歌曲,都是有年头的老歌,滕教授和滕爸爸都不时跟着哼几句,两个孩子也夹在里面叽叽哇哇叫两声,听上去滕家三代男人的嗓子都不错。

  到了教堂外面,几个人下了车,一起往教堂大门走,一路上不时碰见认识滕教授一家的人,那些人点头打招呼的同时,都把眼光停留在陈霭身上,搞得她很不自在。

  在教堂门口碰见了一位中年男人,似乎也跟滕教授一家是老相识,老远就在微笑点头致意。走到跟前,滕教授介绍说这是教堂的pastor Xu(徐牧师),并对徐牧师说:“这位是陈大夫,刚从国内来的,在C大做访问学者。”

  徐牧师非常热qíng,立即邀请陈霭参加教会的活动。陈霭是个很怕拘束的人,尤其害怕一本正经的场合,很想断然拒绝,又怕驳了滕教授的面子,便婉转推拒说:“我—还没车,每周来这里—恐怕不方便—”

  这个难不倒徐牧师:“你住哪里?我可以让教友上你家去接你。”

  “我—刚来,想利用周末的时间—学学英语—-”

  “你想学英语?那可太好了!我们教会就办了免费的英语班—”

  “我—老板每天晚上—和周末都加班加点,所以我—觉得我也应该—去学校—”

  最后滕教授cha话解了个围:“pastor Xu,陈大夫刚来,还不熟悉,等她考虑一下再决定吧。”

  徐牧师碰了软钉子,一点也没不高兴的样子,仍然热qíng递给陈霭一张名片,体贴地说:“陈大夫,您刚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您什么时候想到我们教会来看看,也请给我个电话,我派车去接您–”

  陈霭没想到牧师也用名片,而且名片上还有电子邮件地址。在她心目中,牧师都是老而董董的角色,穿黑长袍,脸色yīn森,不结婚,不食人间烟火,更不搞名片电邮之类的现代玩意,这个徐牧师让她大开眼界,看来美国的牧师跟一般人也没什么区别。

  等徐牧师离去了,滕教授微笑着问陈霭:“你也不爱参加教会的活动?”

  她见滕教授用了个“也”字,估计自己不是第一个不爱参加教会活动的人,便坦率地说:“我这个人最怕拘束了,这些年连党都不敢入,官也不敢当,就是害怕过组织生活啊,开gān部会啊什么的—”

  “那我们今天不用呆在这里,我带你去shopping(购物)吧。”

  “这样行吗?我们今天可以不参加—教会的活动?”

  “教会活动又不是组织生活,你不想参加,gān嘛要勉qiáng?”

  “那你—gān嘛带我来这里?”

  “我怕你喜欢这些呢?”滕教授眨巴眨巴左眼,得意地说,“我猜到你不喜欢教会活动,早就打算好带你去shopping了。果不出我之所料!你带没带游泳衣?没带的话,我们可以去买件游泳衣—”

  “那你不参加教会活动,徐牧师会不会不高兴?”

  “我从来都不参加的,我只把我父母和小孩送到教堂来,待会再来接他们。今天是因为怕你要参加,我才穿得这么正规,准备舍命陪君子—”

  原来是这样!陈霭开心地说:“那好啊,我们去shopping 吧。”

  滕教授跟父母jiāo待了一下,又嘱咐了两个孩子一番,就开车带陈霭去shopping。

  他们先到一家叫Ross的商店,滕教授介绍说:“这个店专门搜罗那些jīng品店和大商场卖剩的货物来卖,有的是过了季的,有的是只剩几件的,有的是商家为了资金周转处理掉的,所以这里价格比jīng品店便宜很多,不少人都爱到这里来淘宝—”

  进了Ross,滕教授帮陈霭推了辆购物车过来,jiāo到她手中,说:“你慢慢看,慢慢挑,挑个七八件了,就到那边的试衣间去试试。我就不跟着你转了,免得你不好意思—”

  “你到哪里去?”

  “隔壁有个书店,我去那里转转。你好了就给我打电话。记得买游泳衣—”

  滕教授走了之后,陈霭就推着购物车,慢慢看那些服装鞋袜。所有的衣服都挂在衣架上,衣架挂在长条的金属杆上,一件挨一件,按衣服号码排列。陈霭看见很多女人都在一件一件扒拉着看,有的还翻开衣服里面的价格牌看,看到中意的就放进自己的购物车。

  陈霭也学那些女人的样,开始扒拉那些衣服,扒拉到一件看得入眼的,就去瞄上面的价格。有条长裙很合她的意思,但一看价格,要一百多,又觉得不值。她正忙着扒拉呢,就听见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滕教授打来的,她问:“你—看书看完了?”

  “还没开始呢,想起一件事,所以打个电话给你。Ross的衣服上,有的挂着两个价格牌,一个原价,一个现价,原价是jīng品店的价格,通常都是很高的,另一个写着Ross的才是现在的价格牌。还有的只有一个价格牌,但上面贴着两个价格,那个写着Ross的价格,才是你要付的价格,你别被那个jīng品店的价格吓坏了—”

  她谢了滕教授,挂了电话,返回去看刚才放弃的那条裙子,真的有两个价格牌,她刚才看到的应该是jīng品店的原价,因为上面没Ross的字样。她找了一下,在裙腰那里找到了另一个价格牌,是Ross的,才$10.00。她简直不敢相信,连看几遍,确信没把小数点搞错,的确是十美元,她高兴极了,这不是连原价的百分之十还不到吗?她马上把那条裙子放到了购物车上,感觉一下就节约了一百多美元,绿色的纸票子哗哗流进了她的腰包。

  知道了这个秘密,她中意的衣裙一下子多了起来,几乎件件都值得买,有几百美元减成几十美元的,有几十美元减成几美元的,她感觉越买得多,就越赚得多,如果把整个Ross全都买了,那她就赚大发了,成了百万富婆。于是她一件件往车上放,很快就放了一大堆。

  等她来到试衣间的时候,发现每次只能拿八样东西进去试,套装算两样,她把购物车留在外面,提了八件衣服进去试穿。试衣间都是单间的,一人一间,有两个大镜子,可以看到正面侧面后面,她欢天喜地一件件试起来。

  正试着,滕教授又打电话来了:“是不是挑了一大车衣服?”

  “你怎么知道?”

  “呵呵,猜得到嘛,一看减价这么多,就觉得买一件赚一笔—”

  她被他点破心思,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很傻?说不定商家故意挂两个牌子在上面,说减了多少多少,其实根本没减,就是哄我这种傻瓜的—”

  “你很聪明。”

  “那我不买了—”

  “那就真傻了,不管商家搞什么战术,你自己应该知道每件衣服的价值嘛,只要衣服的价值跟价格相适,就应该照买不误。”

  她正想问“那我怎么知道衣服的价值?”,滕教授就解释说:“我说的这个‘价值’不是指衣服的造价,而是衣服在你心目中的价值,衣服对你的价值。你喜欢,价值就高;你不喜欢,价值就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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