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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不过一生凉_顾盼若睐【完结】(35)

  “我不给你走。”攀舒发疯似地撕扯捶打抓挠,尖叫哭喊:“你自己说过永远不离开我的,就算中恒被贺家吞了,咱们俩要当乞丐,你也不能离开我……”

  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理智。

  整个人被掏空,五脏六腑,乃至思维,甚至生命体征都不复存在。

  就在刚才,他还那么深qíng地亲吻她,挑-逗爱抚她。

  火热地说着想要得到她的话。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六年前抛弃了她,重逢后,是他上赶着追她,一遍遍表示要弥补,要对她好的。

  姜淳渊静静站着,任她打。

  他被她抓着,狠狠将撞向博古架,被她接连不断的拳头捶打胸膛,衬衣扣子全部撕开了,温润的胸膛有青有紫,有血红的指甲抓痕。

  攀舒打累了,住了手,跌坐地上,蜷缩成一团,撕心裂肺,不住地哭。

  房门被拉开,风chuī进来,在屋里打旋。

  姜淳渊一只脚迈出来,迟疑着停下。

  攀舒满怀期盼,流泪看着他的背影。

  影子移动。

  姜淳渊往外走。

  攀舒坐在废墟里,茫然地,目无焦距看着。

  砰一声响,他关上门,走了。

  攀舒尖叫,推博古架,掀茶几,踢沙发,扫扔餐桌上的盘碗。

  竭嘶底里,发癫发狂。

  灯光明亮,心却一片暗黑,坠入无底的漆黑的深渊,痛苦密不透风。

  砸无可砸,攀舒蜷着身子,在碎瓷汤水里坐下。

  身边,她花了一下午时间,jīng心做出来的食物已看不出本来面貌,像发着恶臭的蛆虫。

  有汽车开进院子大门,雪亮的灯光透过窗玻璃照进大厅。

  攀舒从地上跳起来,被推到审判台上,傻呆呆站着。

  大门推开。

  来人脸上严肃忧伤,略带无可奈何,又或许有别的,眼睛漆黑、深邃,不再有嘻笑和不羁。

  是陆宏。

  姜淳渊真的不回头了,攀舒意识涣散,彻底崩溃。

  “傻子,不过回到六年前,有什么所谓!”陆宏笑,走上前,揉她头发。

  不一样的。

  攀舒捂着脸,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看他。

  “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怎么样?”陆宏柔声说。

  脚下遍布碎片,荒芜的废墟。

  攀舒茫然四顾,视线飘向楼梯。

  木质楼梯厚重沉稳,楼梯上面,二楼,有姜淳渊jīng心为她装饰的房间,柜子里,有他为她购置的数不清的衣服。

  攀舒后退,撞上餐桌后停下来,神经质似地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不走?”陆宏微怔后,朝她bī近:“姜淳渊娶贺美娜是定局,你不走,打算做小三吗?”

  小三两字像鞭子凶狠地抽向攀舒,攀舒身体发抖,嘶声喊:“我不是小三,我十岁就认识他,我们早在六年前就相爱了。”

  “可是他要跟贺美娜结婚了,他马上就有家庭了,你算什么?”陆宏残忍地说。

  攀舒摇摇晃晃,腿软得墙壁也支撑不住她的身体,缓缓往下滑。

  “跟我走吧,把一切都抛掉。”陆宏蹲了下去,搭着她肩膀,低低说:“攀舒,给自己留点尊严颜面,好吗?”

  她不要尊严,不要什么颜面,她只要姜淳渊。

  可是……

  攀舒伸手,搭住陆宏朝她伸过来的手,闭上眼,不再看眼前似是地震火灾后的惨烈景象。

  深夜,马路上车辆行人稀少,空气带着夜的清冷,高楼大厦在夜的yīn暗里有些模糊。

  攀舒蜷缩着坐在副座椅上,一动不动,像没有意识的死人。

  “咱们去我家乡吧,过几天就是我妹妹的忌日,我正好可以去祭奠她。”陆宏说,眼睛直视着前方道路。

  攀舒静坐着,没有反应。

  “我妹妹去世那年刚十七岁,一眨眼十三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陆宏低声道。

  攀舒眼皮动了动,又垂下眼睑。

  汽车出了城,驶上高速路。

  高速入口停车,攀舒扭头,从后挡风琉璃看来路。

  陆宏悄悄按下按键,将车门锁死,将收费员递过来的卡拿给攀舒。

  “收着,下高速时要刷卡jiāo费。”

  攀舒麻木着,手指一动不动。

  陆宏qiáng硬地把卡撒进她掌心。

  门窗紧闭,车头灯幽幽照着前方,暗幕如海。

  “我家乡那地方,真正的穷山僻壤。”陆宏拧开了汽车音响,《断qíng殇》的古筝曲如诉如泣,他的声音在乐声中说不出的伤感,“我妹妹怎么死的你没听我说过吧……”

  攀舒身体微动了动,侧头看了陆宏。

  陆宏涩涩地笑。

  “在崖底找到我妹妹尸体时,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棵灵芝,当时,我真的想一死跟她去,我不想活了,我不能拿着她用命换来的钱心安理得上大学。”

  攀舒垂在身侧的手紧攥起。

  收费卡边棱尖锐,深深地扎进掌心皮ròu里。

  “可是我不能,千古艰难唯一死,我妈等着我奉养呢。”

  攀舒满是死寂的眼睛濡湿,半晌,哑着嗓子问:“我们走了,监狱那边要是批下来探监,会不会错过?”

  “不会,探监批下来至少提前一周通知,就算是临时通知,咱们坐飞机回来就行。”陆宏笑,抹额头,一手薄汗。

  第36章 chapter36

  汽车驶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中午在一个小镇停下。

  陆宏把车寄停到小镇一家小旅馆。

  “从这里到我家要走四十多里山路,怕不怕?”他笑着看攀舒。

  攀舒摇头。

  跳火海踩刀山的痛苦都经历过了,一点点苦累算什么。

  进山前,陆宏带攀舒进餐馆吃中餐。

  攀舒没吃,陆宏动了几筷子菜,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山路很窄,只能一个人走,有的地方还得侧着身紧靠着崖壁慢慢挪动才能过去。

  头顶树叶茂密,午间阳光正盛之时,林子里只有稀稀疏疏点点碎光。

  路面坑洼不平,不时冒出一块尖尖的石头。

  四周,不时传出或是细微或是刺耳的声音。

  有鸟的鸣叫,有虫的蠕动,也许,还有蛇。

  心死,人麻木,来自危险的生物的危胁微不足道。

  攀舒重重喘着气,一双脚没停顿过。

  *承受的越恐怖,越痛苦,心灵的重压相对便轻。

  时间在脚步声的流逝。

  一头朝地上栽倒时,攀舒心头涌起一股得到解脱如释重负。

  晕晕沉沉,意识来了又走。

  感觉陷入无尽的漫漫长夜,有人绞了热毛巾不停地帮她拭额头拭脸,半托起她喂中糙药汤。

  扶着她的人身上有一股山糙林叶泥土的气息,手臂纤瘦,却很有力。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睁开眼,攀舒看到木架子chuáng,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蚊帐。

  耳边有人在小声说话。

  “看到你带着个女孩回来,妈就放心了。”嘶哑苍老的女人声音。

  “妈,我说了,攀舒只是妹妹。”陆宏说,有些烦躁,伴着碗勺叮当细响。

  “蕙妞也是你妹妹。”陆母说。

  “阿蕙又不是我亲妹妹,攀舒是我亲妹妹,亲的,我当她亲生妹妹。”陆宏重重说,勺子的声音响了些,“等攀舒醒来,别露出看媳妇的样子来,别吓着她。”

  陆母不说话了,幽幽叹息。

  他口中的妹妹原来不是亲生妹妹,而是心上人。

  嘻笑不羁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痛彻心扉!

  攀舒闭上眼,假装还昏迷着。

  陆母过来,把攀舒扶起来,往她嘴里喂汤药。

  攀舒喝了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睡了很久,在鸟鸣声中醒来。

  房中没人,外面传来笃笃砍柴声。

  攀舒起身下chuáng,拉开门。

  门外是个露天院子,泥土夼实的地面,野糙和泥糊就的半人高的围墙。

  院子一角,陆宏在劈柴。

  打着赤膊,只穿一条大裤衩,腰间系着一条大毛巾,晨光里,后背线条如练,肌ròu紧实,润泽的汗水泛着水色。

  “起来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宏扔了斧头,扯起腰间毛巾抹汗水。

  “挺好的。”攀舒小声说,抬眼四顾。

  青山如墨,绵延蜿蜒,这里是崇山峻岭中,山坳里一处小村落。

  民房稀稀疏疏隐在林木里,目测只有三十多户人家。

  huáng土墙,青瓦屋顶,野糙泥土糊就的院墙。

  “怕不怕我把你拐卖给人家做媳妇?我们这边可是很多男人娶不上媳妇的。”陆宏笑,伸手揉攀舒头发。

  攀舒没避,眯上眼,由他揉。

  陆宏的手在她脑袋上顿了顿,狠狠扫了一下。

  “怎么不躲了?”

  “不躲。”攀舒微笑,抬头看他,眼睛晶亮。

  “小模样真可爱。”陆宏嘻笑,收回手,指院子一角,“水井在那边,自己打水刷牙洗脸。”

  铁丝箍了木板做成的木桶,年月久了,木桶颜色古朴沉暗。

  攀舒抓着绳子,小心翼翼往下放木桶。

  木桶在水面飘,摇晃着,就是不进水。

  “有你这样的么?小女娃没做过,哪懂得打水。”陆母从厨房出来,嗔骂陆宏,走过去抢过攀舒手里的绳子,“我来。”

  她的手很宽大,粗糙结实,皮肤黑里透红,额头眼角布满皱纹伤疤等年轮的印记。

  “谢谢阿姨,我学学。”攀舒笑道。

  “给她玩,城里孩子没弄过,当玩儿。”陆宏在后边笑道。

  “那可小心一些。”陆母讪笑,不住眼看攀舒,赞道:“小女娃真脆嫩。”

  只有huáng瓜才说脆嫩吧?自己成huáng瓜了呢,攀舒抿唇笑。

  早餐是糙米粥,陆母自己腌的咸菜和咸鸭蛋。

  陆母说,吃粗粮消化好,有营养。

  攀舒微笑,听她絮絮说农家的各种好,山里空气清新,山民间彼此无私相助什么的。

  “行啦,不用说了,我不会再要求你跟我进城。”陆宏剥了一个咸鸭蛋放进攀舒碗里,笑着跟她说:“我刚买房子那会,把我妈接去城里住,她住了半个月,死活不住了,非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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