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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亲狈友_恩顾【2部完结+番外】(175)

  魏南河说:“爸,又过一年了……”

  魏老跟唱很是投入:“遥瞻残月,暗度重关,奔走荒郊……”

  魏南河自顾自说:“过两个月桑葚熟了,叫小七多采一点,补肝益肾的,你可以多吃些……”

  魏老忽然问:“南河,佑山最近没去上课吧?”

  魏南河一愣:“爸,你怎么想起杜佑山了?”

  “哈哈!”魏老拍着大腿笑道:“昨天看到老杜,他说那小子得了腮腺炎,抱着脸在家哭呢!你这几天别去找他玩,小心被传染了。”

  魏南河木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老胡言乱语完,继续唱:“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

  魏南河轻叹了声,记起自己得腮腺炎那一年,大概是小学三年级,杜佑山先得的,他很快被传染了,脸肿得比杜佑山还厉害,涂着紫色药水,丑陋得不堪入目。两个人顶着猪头脸,大眼瞪小眼,嘲笑对方的窘样笑得前仰后合。

  小时候最偏爱五分钱一根的糖水冰棍,他和杜佑山蹲在窄小的马路牙子边,叼根冰棍,和伙伴们三五成群地扎在一起抽打那可怜的小纸片儿,魏南河输的,杜佑山帮他赢回来。

  虽然每当回忆起往事总是无法避免地伤感,但这一次却不知为什么心慌得坐立不安,他觉得有事要发生了,可想了想,自嘲地一笑:能有什么事发生?

  他转头望向渐灰的云层,鼻尖有些酸。

  条子龙把武甲背出来,守在裂fèng口的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把他解下来放在担架上,抬着就往救护车跑,没跑出两米,毫无预兆地传来一片巨响,地面纹丝不动,一团团暗灰的土尘从裂fèng处扑出来。

  条子龙一条腿跨进裂fèng里,还没往下爬,听到声响后条件反she扣着绳子悬在半空。洪安东被迎面而来的粉尘呛得连连咳嗽,吃力地咆哮:“杜佑山?杜佑山——”

  下面不再有人应。条子龙用手电照照裂fèng内,发现原本就断裂的土道塌得面目全非,完全没有下脚之地。

  裂fèng边众人一阵沉默。

  洪安东像头发狂的野shòu,歇斯底里地吼:“杜佑山!你他妈没死应一声!”

  武甲从担架上摔了下来,无望地抓牢手下的泥土,肋下撕心裂肺地剧痛,咳嗽凶猛不止,他直勾勾地盯着裂fèng处,被灰尘迷蒙了的长睫毛瑟瑟抖动。

  张了张嘴——喊不出声音,掉不出眼泪,他合上gān涸的双眼,咳出来的殷殷鲜血染红了土地。

  洪安东手脚冰凉地哑了半天,骤然bào吼:“都愣着gān什么?还不快挖!”

  第148章 旧人回归

  “是乐正七他们做的,不过你没有证据,我承认了也无妨,你要怎么报复请便。”魏南河两手撑在病房的窗台上,遥遥望着远处正在拆迁的一片旧房子,“他们的行为确实过于偏激,哪怕我觉得不妥,也没有说话权,当初我劝不动你,现在也劝不动他们。”

  挖掘队又挖了三天三夜才把杜佑山挖出来,所幸坍塌的地道中有一处支架呈斜角压在上方,留下一个容身的小空间,脱水和饥饿差点要了他的小命,除此之外,本来没有受什么外伤,反倒在搜救的过程中被零碎掉落的泥块砸到,四肢多处骨折,不过没有压迫到内脏和头部。相比之下武甲的伤更严重,碎了的肋骨扎到肺部,一度高烧昏迷。

  魏南河是在杜佑山被挖出来的两天后,接到了杜佑山打来的电话,说有事想与他商量商量。

  这几日新闻报导天下地产施工队挖地基时挖出一片明代官窑遗址,发现大量的官窑青花和釉里红,天下总裁当机立断捐出地皮,分文不取。洪安东面对媒体慷慨陈词,赢得满钵荣誉,好不风光。魏南河知道,真正从这一大手笔中赔了钱的人,是杜佑山。

  “我找你来,不是向你宣战的。魏南河,我不和他们计较了。”杜佑山包的像木乃伊,一身皮外伤不说,右腿打了石膏,左脚踝裹得严严实实,胳膊伤的较轻,右手还能勉qiáng点烟。

  “病房里不能抽烟。”魏南河提醒他。

  “我只是骨折,没伤到肺,随意。”杜佑山把烟丢给他,“你也不要和我计较了,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吧。”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恩怨,”魏南河把烟夹在指尖转动,顿了顿,没有点燃。他走到病chuáng边坐下,望着杜佑山,带着痛惜的口气一字一字说:“只有柏为屿的事,你做的太绝了。”

  “我知道,我这次和解很有诚意。”杜佑山将烟灰点进水杯里,“我向你承诺,所有挖出来的瓷片我都不会出手,一定找机会捐给博物馆。另外,那一系列吴越礼器全部送你,当然,汝窑观音是我家的,我不能给,其他一切都好商量。”

  “贿赂我吗?和你说白了吧,我也一切都好商量,”魏南河把烟塞回杜佑山的烟盒里,无可奈何道:“可那几个小子恨你入骨,尤其是杨小空。忘了和你说,他现在已经不受我控制了。”

  “我知道,”杜佑山吐出烟雾,咳嗽几声,哑声道:“副会长柴老先生看了半个世纪的瓷器,和你爸是一个级别的长辈了,可惜他总是倚老卖老,公开对杨会长的人品冷言冷语,昨天有人捅出柴氏的镇店之宝都是新仿品,杨会长动手一摸,柴氏的老字号就这么砸了。”

  魏南河平静地反问:“你怕了?”

  杜佑山大方承认:“我怕了,就是因为怕,才想方设法整垮他。我们搞这行的,谁手上没有以假乱真的东西?你也会吃到苦果的。”

  魏南河不置可否,站起来拍拍他的肩,抱歉地笑笑:“保重身体。”

  说不害怕是假,乐正七变了,杨小空也变了,魏南河心里发毛,如果说改变是成长的必经之路,那么,他们成长得太快了。

  他下午去学校上课,顺带把乐正七接回家。今天给小孩的辅导员打电话,辅导员取笑道:“魏教授,没有哪个家长像你这样追着老师问这问那,他已经念大学了,不是小学生。”

  魏南河窘迫地解释:“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辅导员纠正道:“他不是孩子,你早该改口了。乐正七刚入学时是有点古怪,不过现在和一般学生无异。”

  听了这句话,魏南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乐正七坐在副驾驶座上,抖着腿懒散地翻看丢在车里的一本电影杂志,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南河,我下学年不想住宿舍了。”

  魏南河疑道:“为什么?和同学闹别扭了?”

  “没!我人缘特好。”

  “那是什么原因?”

  “没原因!”乐正七瞪眼:“你有课我就搭顺风车,没课我就自己坐公车上下学,不麻烦你专门接送。”

  魏南河摸摸鼻子,分辩道:“我不嫌麻烦,只是有点奇怪,你不是很爱和同学们混在一起吗?”

  “唉,同学嘛,混来混去就那样……”乐正七把头转向窗户,望着窗外通勤高峰中川流不息的车辆,“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我觉你对我有些芥蒂,我有点怕。”

  魏南河愣了愣,捏住他微红的耳朵,想把他的脸扯过来面对自己,“怕什么?”

  乐正七的耳朵由微红变成通红,死撑着就是不肯扭脸过来。

  魏南河忍着笑又问:“我问你怕什么呢?”

  乐正七老僧入定状,任由魏南河把他的耳朵扯得生疼。

  魏南河刨根问底:“问你呐!怎么不说话了?”

  乐正七硬生生挣开魏南河的魔爪,脑袋哐地一声撞在车窗玻璃上,“哎呀……”

  魏南河抡半圈方向盘转到路边方便停车的地方,熄了火,搂过乐正七的脑袋:“撞哪了?你今天抽哪门子疯呢?”

  乐正七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崔颦和我说她爸爸和她说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他说想给你说对象……”

  “说说说说!你说什么说的跟绕口令一样?”魏南河推开他的手,在他红的冒热气的脑门上吻了一下,“傻小子,你尽兴过你的生活,别瞎cao心。”

  “唔,”乐正七攥着他的衣服,嘟囔说:“反正我还是决定天天和你在一起。”

  “随你。”

  乐正七急切地说:“那就不要等明年了,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回家。”

  魏南河还是笑着:“随你。”

  算起来,三年多同chuáng共枕,小孩变成男人,管多一点他会烦,管少一点他就害怕,这是依赖更多还是爱qíng更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融于彼此的生命中,谁都离不开谁。

  魏南河带乐正七到老旧的瑞巷去逛了逛,他小时候住在这条老巷子里,往东走五百米,是半壶巷,杜佑山家住在这儿,再穿过几条巷子,就进入东见街后巷。那是老城区最出名的美食一条街,不过,现在的东见街改头换面,高楼拔地而起,商业街林立。捏糖人的白发老爷爷、腌洋姜片的阿姨、推板车卖米发糕的外地人、走街串巷嚷着“换丁丁糖”的货郎,他们早已不知去向,现在人嫌那些小吃脏,但那时的孩子们比现在的孩子们健康多了。

  他们的小学门口,有一个画糖画的手艺人,面前摆一个转盘,一分钱转一次,大多数qíng况下只能转到老鼠或麻雀,有一次杜佑山转到了凤凰,手艺人果真给他画了一只巨大的凤凰,杜佑山兴高采烈地拿来和魏南河换了本小人书。

  那凤凰画得张扬霸气,魏南河举过头顶对着天空看,阳光透过huáng灿灿的糖片儿,散发着甜腻的香味,他可稀罕了,想吃又舍不得吃,小心cha在窗户cha销上,第二天凤凰就被老鼠咬掉了脑袋。七岁的魏南河遭遇人生第一个惨痛打击,后悔得抓心挠肺,就差没掉眼泪,失魂落魄地成了祥林嫂:“我真后悔,不该cha在窗户上,我知道家里有老鼠,可不知道它居然会爬那么高,我真后悔,真后悔,早知道自己吃掉……”

  杜佑山狠狠地嘲笑了他一番,没过多久竟然又送了他一只更大更漂亮的凤凰。后来魏南河得知,杜佑山花光了压岁钱,又从妈妈的抽屉里偷了两块钱,转了无数次转盘才转到凤凰,为此还挨了一顿狠揍。

  乐正七紧了紧他的手,问:“你笑什么?”

  “我哪有笑?”魏南河摸摸脸,不自在地问:“你有没有吃过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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