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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火光中走来_耳东兔子【完结】(4)

  “你全家都死光了。”

  ……

  沈光宗有时候看南初也觉得她可怜,那么小就出来工作,还承受那么多,可很少听她抱怨什么,安排给她的工作,她会努力完成,不邀功不屈赏。

  可她又不卑微。

  拥有自己独一份的骄傲,她不低头,不跟世俗低头,导演说她很像一只黑天鹅,高贵又独立。

  不过沈光宗漏听了后半句。

  导演补充了一句,还是开着托马斯小火车的黑天鹅。

  阳光笼着她纤瘦的身体。

  沈光宗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低头看着她手边的经书,“哎,佛祖有没有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能红?”

  南初头也没抬,“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虚妄个屁。”沈光宗翻个白眼:“名声都臭到家了,还有心qíng看这些,你gān脆出家算了。”

  南初翻了一页书,侧眼思考半刻,随后说:“好主意。”

  “没救。”沈光宗摇着头离开。

  傍晚,西顾拎着一个信封走进来,“南初,刚刚有人给你送来这个。”

  南初瞄一眼,点头,“嗯,谢谢。”

  太阳毒辣,顶头日晒,西顾抽了张纸巾,边擦汗,边说:“是个帅哥,穿着军装,长得超帅,就是太冷。”

  说完还象征xing地抖了抖。

  南初把书放下,抬头:“军装?”

  西顾点头,“嗯,可帅,我让他等会,他也不肯等,转身就走了。”

  “现在还在吗?”

  “我刚刚看他往小卖部去了。”

  有时候,脑海里忽然会蹦出某张脸,于是你明知不可能,也会忍不住想要去验证,而事实证明,往往女人的第六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确的。

  果然,等她追到摄影棚外,看到一个熟悉笔挺的背影,记忆里,那人的桃花眼,眼尾上翘像在笑,一双眉眼深邃,严肃时,令人生畏,而硬朗的轮廓在阳光下难得柔和。

  身上的线条,流畅利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手里拎着刚喝完的水,拧上盖,随意地从后座开着的车窗里丢进去,刚拉开驾驶座的门。

  不知被哪儿来的后坐力,“啪——”关上。

  男人习惯xing皱眉,眉头拧成川字,不耐、隐忍。

  只听身后传来,“林陆骁,你跑什么?”

  第3章

  七月盛夏,炎热难挡,树梢间蝉声鸣鸣,日光从头顶铺下来,地面被晒得滚烫,随便卷起一阵风,都闷热令人窒息。

  林陆骁一手撑着车门,转过身,姑娘就站他背后,白瘦高,漂亮惹眼,阳光打在她身上会发光。

  “你跑什么?”南初仰着脸,又问了一遍。

  林陆骁双手抱胸,靠着车门,眉头拧成的川字显示此刻他颇有点不耐烦,他看了眼南初,从裤袋里摸了盒烟,取了一支,低头吸燃,反问:“你认识林启?”

  南初点头。

  他掸掸烟灰,继续问:“在哪儿认识的?”

  “米兰。”

  他又吸了口,喉结滚动,目光瞥向一侧,漫不经心道:“行,东西送到了,我走了。”

  南初伸手拉住他。

  男人的赤膊坚硬有力,她一握上去仿佛握到了铁块,硬邦邦的,还带着温度。

  她心突地一跳。

  林陆骁把手抽回,“还有事?”

  “把你电话给我。”南初伸出一只手,摊平。

  林陆骁低头看了眼,姑娘手掌雪白纤嫩,掌心纹路清晰,手指细长,像雨后的牙笋尖儿。

  他收回视线,声音极淡:“没电话。”

  “那你什么时候休假?”南初执着地望着他。

  林陆骁靠着车门抽烟,听到这,眯眼看她半刻,把烟从唇边拿下来,弯腰平视她的眼睛,五官骤然放大,剑眉透着英气,深黑的眼,唇角抿成直线,却似笑非笑。

  多年不见,气势更bī人。

  距离拉进。

  气压渐低,男人的气息缠绕在眼前,突来的亲密,让南初条件反she往后退了一步。

  林陆骁还弯着腰,双手cha在裤兜里。

  他低头笑了下,目光嘲讽地移开视线,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去。

  静谧的午后。

  汽车启动,摩擦过地面,滚过一阵热làng。

  紧接着,一辆车开出影视基地,在焦躁的车尾气中扬长而去。

  ……

  南初认识林陆骁的时候,那年她十六岁。

  那阵南月如满世界各地飞,家里就她一个人,不知是哪里的线路老化,引发走火,等她醒过来时,冲天火光,烟雾呛鼻,是林陆骁把她从火堆里救出来。

  等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南初那时还没有经纪团队,醒来,她第一时间给南月如打电话。

  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尽管母亲跟她关系不亲,但南初第一时间还是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妈,刚刚家里着火了,但我现在没事了……”

  小姑娘握着电话怯生生地报了平安,生怕说错一句话让妈妈担心。

  电话里南月如的声音听不出qíng绪,“受伤了?”

  南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没有,就是脚上有块灼伤,医生说可能会留疤。”

  “看看能不能植块皮上去,我在忙,有空再打。”

  永远都是这样。

  说不上三句话,就挂了。

  南初失落地挂了电话,她清楚的知道,南月如有多不喜欢她。

  多年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

  护士长发现南初不见了的时候,刚好有人冲进来:“快快快!打119,天台有小姑娘要自杀。”

  护士长吓傻,“谁啊?”

  那人慌手慌脚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个小明星叫什么名字,“就是刚刚送进来那个烧伤昏迷的那个!”

  护士长打119的手都是哆嗦的。

  南初被人从天台上救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一抬头,就看到林陆骁那张俊脸。

  他穿着深色的消防服,带着头盔,冷硬的面容,看见南初的时候明显一愣,“怎么又是你?”

  南初挂上电话的一瞬间是动过自杀的念头。

  但是等她站上天台边缘的时候,手脚开始发抖,一动不敢动,就那么傻站了半个小时。

  “麻烦您了。”南初低头。

  林陆骁瞬间明白这又是一个临时退缩的,扯扯嘴角,“不客气。”

  等离开的时候,南初忽然拉住他。

  林陆骁回头一看,小姑娘瞪着双大眼,瓮声瓮气:“你们队里有给伤患住的地方吗?或者你带我回家也行,我给你钱。”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一个陌生成年男人提出这个要求,但当时,她深知林陆骁身上的安全感,是她贪恋的。

  林陆骁只觉这丫头片子好笑,没点儿危机意识,故笑着调侃了句:“我带你回家,你敢吗?”

  谁料,小姑娘英勇就义般地挺了挺胸膛,“敢啊!”

  队友哄笑,林陆骁却渐渐敛了笑。

  而那年,林陆骁24岁,也是个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半大小伙。

  ……

  周六,一辆银灰色保姆车往北浔市郊区以北方向行驶,盘山公路弯弯绕绕,车辙子在尘土中留下印记。

  早上八点。

  车子在小山腰停下。

  一人从车上下来,沿着小山腰的百级青石阶拾级而上。

  九盲山顶,佛家道场。

  晨曦在雾中放芒,南初打扮简单,一件白T搭黑色长裤,一双长腿笔直纤细,头上戴着一顶灰色字母鸭舌帽,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山林深处走去。

  穿过青翠竹林,隐约可以看见棕红色的小飞檐,行至路口,一块红棕色的匾额横挂在门楼上,风chuī日晒,破损无边,中间镶嵌着四方大字——

  青禅寺。

  九盲山,青禅寺,超然避世,静心如庭。

  道观,佛光,皆与人缘。

  这缘,万事凡如此。

  南初在门口取了三支香,沿级而上,来到寺庙后方的小院子,四方小院,小尼姑提着水桶而过,冲她微微施礼。

  院中央,立着一偌大的黑色香炉鼎,冒着袅袅青烟。

  南初点了香,举着香柱走进殿内,里头静无一人,檀香幽幽,门口摆着三个蒲团,抬头,殿中央,佛祖目光慈悲。

  上完香,南初来到般若殿,蒲案上盘坐一人。

  南初冲她恭敬施礼,蒲案上的人睁眼,朝南初招手,递上蒲团。

  “看你气色,近日来应该不错。”主持说。

  屋子里檀香味重,熏人,南初垫好蒲团,在她对面盘腿坐下,答曰:“还行。”

  主持年近六十,面容慈祥望她,“睡眠可还行?”

  南初点头,“好些了。”

  主持穿着深色的袈裟,把手盘进袖子里,闭眼道:“有心事?”

  南初摇头。

  主持仿佛察觉,依旧闭着眼,淡声:“你每回来找我都有心事。”

  “我来还书。”说罢,南初把手里的经书推过去。

  主持瞥了眼,没放心上:“还是因为那些攻击你的人?”

  “不是。”

  主持阖眼叹息,没再做声。

  屋子静谧半晌。

  主持又问:“那就是因为林队长?”

  这回反倒南初惊讶:“您还记得他。”

  “一面之缘,有缘便记得。”

  两人来上过一次香,林陆骁自然是不信这些,当时连门都没踏进过,也难为主持还能记住。

  话落,小尼姑进来上茶。

  待她出去,关上门,南初才问:“佛法里有说姻缘吗?”

  闻言,主持转头看她半刻,“有。”

  “您说。”南初洗耳恭听。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禅房里燃着油灯,光烛轻huáng,南初不自觉盯了会儿。

  “……还有吗?”

  主持又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偶,求不得,放不下,四苦皆由爱起。”

  南初扶额,“就没点好的?”

  “佛家忌行男女之事,你想从我这里听什么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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