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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老了_郑二【完结】(41)

  进了手术室,病人正在上麻醉,他意外看到了一些人,四个副院长,三个大主任包括刑墨雷,都静静等着呢。

  “你今天就别上了。”刑墨雷直截了当拦住了他。

  “做什么?”梁宰平不悦的问。

  刑墨雷用足够响亮的声音说:“一个花匠,你捣什么乱呢?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梁宰平倒真没料到他有这一句,看着他:“你……”

  “你什么你,跟我出去!”说罢,伸手就拽他的衣领给拖出了手术室。

  几位副院长赶紧跟出去,只佟西言留下,起身冷静宣布手术正常开始。

  为这事儿医院里凡是知qíng的都来拖太上皇后腿了。刑墨雷一路拽着人到休息室才放开,顺手替人把领子抚平,却被一掌挥开了。

  梁宰平怒扫一群来捣乱的大小臣子:“怎么,都管到我头上来了?”

  孙副手里的一罐药丸子甩得啦啦响,痛心疾首:“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这么大的医院这么多医生,到头非要你亲自上阵,我当得什么副院长,我还不如自己了断了!”

  王副连忙拉住了说:“啊呀老孙啊,你要以死谢罪,你带上我,带上我!我也是该死的人,我给你垫背!”

  两位元老于是抱头哭成一团。

  梁宰平气结:“你们……!”

  “你就歇了吧啊,非得bī着大伙儿拿刀架脖子上啊?”刑墨雷适时cha进来劝了一句。

  梁宰平冷眼看他:“你的主意?”

  刑墨雷挑了挑眉,摘掉嘴里的烟说:“老院长!我真要叫你一声老院长,到现在了你还什么都揽着亲力亲为,真想光荣殉职死在手术台上啊?你这是甩我们耳光还是甩你儿子耳光?”

  “……有你们,我真是福气大的如今连自己这点事都做不了主了。”

  梁宰平发这话说得不重,眼神也未见锐利,只说话的声调如同当年在位时一样的压迫人,一时间屋子里却真没有人敢跟他对视。他在一群人中间不是最高的,退位隐身这些年也确实鲜少cha手医院里大小事务,他是早已不问世事了,每日就是伺候他那花儿,这医院里的中高层gān部却仍是个个都忌惮他。

  梁宰平站了几秒钟,边卷袖子边转身就要去洗手,他倒像看看谁再敢来拦着他。

  可刑墨雷还真就来真的了,两步上前啪的一声手臂撑住了门口,表qíng轻松却稳如磐石。他不介意犯上,反正也不是没gān过。

  眼瞧着两个人是要动手,总算救场的电话到了,麻醉科主任拿着佟西言的手机一路小跑着过来说:“院长电话,请……请蒋师傅听。”

  刑墨雷莫名其妙笑了一声,松开了手,示意梁宰平,请接电话。

  这时候的梁宰平真正才是无可奈何了,电话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梁悦在那边火山爆发:“我警告你!梁宰平,你敢上,我现在就去买机票!听到没有?!”

  梁宰平咳嗽了一声,瞄了一眼站成一排的“护卫队”,嘴里哄到:“不上不上,是说了不上的,就是来看看。”

  梁悦气得想哭,捧着电话哀求:“……你别上。”

  梁宰平自然心疼,手掌掩着话筒低声说:“不哭不哭,爸爸不上就是了。”

  “你别骗我。”梁悦不信,他知道除非面对面的闹,否则他要不动家长,他在他眼里永远是个可以哄骗的孩子。

  梁宰平一刻都不犹豫,信誓旦旦:“爸爸几时骗过你?”

  梁悦哪里肯信,急得眼眶发红:“别骗我!爸爸,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梁宰平拿着电话半晌,深深叹息,说:“爸爸,真的不上了。”

  梁习荫站在一边看父亲给爷爷打完了电话,眼眶都红了,他默不作声去浴室绞了把热毛巾递给他。

  梁悦接了毛巾,茫然看着他滴水的衣袖。

  梁习荫连忙把手藏在身后,他够不太着洗脸池,弄湿了衣袖。

  父子俩沉默独处,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梁悦渐渐平静,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去叫助理来给他换衣服。

  梁宰平没有再上手术台,上手术台主刀的是佟西言,助手是两位主任。这台手术的责任太大,除了佟西言背后有梁悦撑着,万一有个好歹,其他人谁都过不了梁宰平这一关,包括几位顾命大臣在内。

  佟西言身为副院长,因为梁悦多年的信任和托付,这是他必须要承担的风险。

  梁宰平自己是不上了,却在旁边着不走开,这让刑墨雷很不满,怕会给佟西言太大压力,孙副倒是对佟西言很有信心,他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之于刑墨雷,他不急不躁,沉着冷静,早就有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梁宰平一直到手术进行了三分之二了才离开,离开时沉默不语,看不出喜怒。期间梁悦打过两个电话来,为了让他安心梁宰平都是在第一时间接的电话,小祖宗上心了,不安抚好他,他真会从台湾直接赶回来撒泼闹事。

  一直到这天晚上十点多,手术终于顺利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佟西言下了台来,一身虚汗,扶着刑墨雷的手臂直接在手术室里就摘了口罩,面色黯淡像是疲惫到立马就要睡着。

  怕时间太晚影响梁宰平睡眠,孙副给他发了个短信汇报,并没有得到回应。

  佟西言一边喝牛奶一边给梁悦打电话,接通之后梁悦在那头稳重的问:“成了?”

  佟西言说:“没有辜负您。”

  梁悦破天荒说了一声谢谢。

  刑墨雷料想梁宰平一定记恨了这事儿,倒不是他心眼小,梁宰平做事让人捉摸不透,但他控制yù很qiáng,既不喜欢被人左右,这是毋庸置疑的。多年的老友了,他不想因为这样的事qíng,惹得这老家伙心存不快,不给他好脸色看。

  隔天一大早他就去了花房,梁宰平正在换盆栽,他进了门也不说话,在边上站着。

  梁宰平瞟了他一眼,问:“邢主任有何贵gān?”

  刑墨雷说:“你不是要教我种花?”

  梁宰平直起腰来说:“你种得什么花?行了,用不着跟我这儿赔礼道歉的,我还不是老糊涂。”

  刑墨雷坐在一边的小椅子上,笑说:“你是不糊涂,什么事儿你不比我们明亮,要不怎么你是院长我们是臣子呢是吧?”

  梁宰平说:“不用跟我这儿灌迷魂汤,这事儿本来你就有功。”

  “我还有功了?”

  梁宰平说:“你自然有功,佟西言就是你的功,这功劳比孙副都大,墨雷,我是真要谢谢你,西言是小悦的福分,如今他不但各方面都能撑得起来,还难能可贵的一心一意留在小悦身边,也让我这个过了时的老家伙,三十年了,终于可以松手,你这大半辈子都在为医院劳累,到如今,还留给医院一个栋梁,你说你是不是有功。”

  这一番肺腑之言说的倒像是真的,听的刑墨雷动容,心里头波澜起伏,要说互诉衷肠的话他是不擅长的,憋了一会儿,自嘲的笑了,说:“你棋高一着,我今儿这一趟是白走了。”本来是来赔罪的,反倒得了一顶大高帽,不愧是梁宰平。

  恩慈的院长办公室助理在去往台湾之前也受了嘱托,留给院长父子尽量多的相处时间,以便他们和睦相处。实际上梁家小少爷梁习荫的表现让她很吃惊,他早熟,并且把自己放在一个照顾者的位置,是谁灌输给他这样的思想,助理想可能是蒋师傅,不免为此叹息,那人真是把万事都铺垫好了,院长此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每走一步都踩在别人手心里。

  梁习荫小心翼翼,看着父亲的表qíng揣摩他的心qíng再说话做事,这让助理很心疼,私下大着胆子找梁悦谈,问,院长,你有没有尝过那种,做什么事都要看人脸色的滋味?

  梁悦说:“我现在做事还不是要看你们的脸色,你以为院长这个位置好坐?”

  在外人面前装腔作势,梁院长现在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助理说:“我是说,平时,在生活中呢?”

  梁悦不语。

  助理豁出去了,说:“从来都没有吧?那院长,你好好看看习荫,他现在每说一句话都在看你脸色,他还那么小,太罪过了。”

  梁悦闻言一震,狠狠扫她,一瞬间像是要发怒,可在她紧张到极点手心捏满汗的时候他收回了视线,说:“你管的太宽了,梁宰平不是给你发工资的人。”

  助理惶惶,完全不知道这祖孙三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但她发现自己的进言仿佛有些效果,梁悦关注梁习荫的眼光好像多了一些,有时候他说话到一半,会突然停下来看着他,好像在研究他是不是在看自己的脸色。

  行程的最后两天安排了去日月潭跟阿里山游玩,助理给梁习荫换了轻便的衣服,留了心眼,跟梁悦的看起来像是亲子装。梁习荫特别开心,到底是小孩子。

  晚上在酒店附近的温泉泡汤,梁悦并不知道梁习荫不会游泳,下水时看他差点淹死才连忙捞了起来,梁习荫紧紧抱着爸爸,梁悦不适到了极点,他真不适应跟梁宰平以外的人肌肤相亲。

  父子俩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直到梁悦忍无可忍,大声叫助理过来把梁习荫抱开。

  梁习荫不肯撒手,抱着梁悦哭,叫爸爸爸爸,好像助理要把他跟梁悦永远分离一样。他从来没有在梁悦面前哭得这样伤心,像个真正的小孩子。

  也许是血缘的因素作祟,最终,梁悦还是没能把他推开。

  回程那天梁宰平亲自去接机,梁悦牵着梁习荫的镜头一出现,梁宰平心里有一刹那的拧痛,但面上什么也没露出来,笑脸上前相迎,先是摸摸梁习荫的小脑袋,然后敞开怀抱把梁悦纳在怀里吻他的发顶,揉着头发问:“顺利吗?”

  梁悦点点头,虎着脸。

  梁宰平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问怎么了之类的捅马蜂窝的问题,回了家,保姆跟梁习荫在客厅整理那些带回来的特产跟小礼品,听小家伙很兴奋的讲见闻,而梁悦则洗了澡,去找梁宰平算账。

  梁宰平早料到他回来要生气,在书房稳稳坐着等他进来。

  梁悦劈头盖脸责问:“你有把我放在眼里吗?有把我的话听在耳朵里吗?”

  梁宰平说:“有!”

  梁悦说:“你有什么?!”

  梁宰平说:“我有分寸。”

  梁悦更加生气说:“好,你梁宰平是什么人物,你有的是分寸!从今往后我再不过问你的事!院长的位置,你自己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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