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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和北方_僖瓜团子【完结+番外】(83)

  他远远看到天平山的形状。绵延着并不算高的山丘,在淡蓝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深沉得仿佛夜幕里的yīn影。

  聂时俊在他旁边很低声地说了句:“我呢?”

  第75章 番外一·远足(3)

  张河先是没有听清。

  等过了整整有一分钟,他才好像终于从做梦里回过神来一样,转过头瞪着聂时俊,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整颗jī蛋。

  “你?”

  饶是聂时俊素来镇定,也要被张河过度的反应弄得有些羞窘。但话已经说出口,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因此只是点头:“我。”

  张河又愣了一会儿。他先是扭回头,定定地直视着车子前边绵延无尽的柏油马路,然后又转脸摇下了一点车窗。冬日凛冽的风chuī进狭窄密闭的空间,让他迎头兜着,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个喷嚏一打,好似一根棒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他总算又开口道:“你没发烧吧?”

  一边问,一边还伸手过来,手掌捂住聂时俊的额头。

  聂时俊哭笑不得,连忙把张河的手挥开。手臂挡得他路也看不见了。“没发烧,好着呢。我也没喝醉。我是说真的。”

  “可是……”

  张河看着聂时俊的表qíng活像聂时俊得了失心疯。“可是你……”

  他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个什么道理出来。聂时俊也没说话,静静地让张河自己在那边纠结。

  终于张河道:“可是你也不爱我啊?”

  聂时俊嘴角弯了弯。

  张河像是找到了事qíng缘由的根本,在那边开始滔滔不绝:“你又不爱我,你跟我在一起gān嘛?而且你也不是同xing恋……”

  聂时俊淡淡地打断他道:“我是同xing恋。”

  张河又震惊了。“你以前有jiāo往过女朋友!”

  “李晋东也jiāo往过女朋友呢。再说我要不是同xing恋,我gān嘛和你上chuáng?”

  张河只是不信,连连摇头:“那你最多是双xing恋……”

  聂时俊笑了。他笑得很冷静,把张河的话堵回了喉咙。“双xing恋?”他一边说,一边把方向盘打了个弯。车子拐上一条狭窄的山道——他们已经到了天平山的山脚。

  “双xing恋只是那些不敢承认自己同xing恋倾向的家伙造出来的玩意而已……这世上没什么双xing恋。”

  张河就更僵硬了。

  “譬如说你,你和女人上chuáng的时候,很兴奋吗?”

  “当然!我……”

  张河下意识就要反驳。但话说出口,却又顿住了。

  聂时俊就又冲着他微笑一下。

  笑得简直像个恶魔。

  张河苦恼地转过脸去。

  “但……但你和我不一样,”他想了想又说。“我家里人早知道我喜欢和男人搞了,你家里又不知道……你能和女人在一起,就和女人在一起嘛,这不是挺好的……”

  “我不想和女人在一起。”聂时俊道:“我说了那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

  车子刹地停住了。停得太快,惯xing太大,张河禁不住往前一冲,是安全带把他又按回座椅。

  “到了。”聂时俊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而是开了车门锁,示意张河下车。张河有点怔怔的,但见聂时俊不再说那些事qíng,心里也是很潜意识地松口气。连忙推开车门跳下去。

  山间清新的空气登时扑鼻而来。和方才车里沉闷的气息迥然不同,带着泥土的微腥的气味,松柏的清香,还有枯huáng的糙和败落的野花在冬天里残余的香气,让张河整个人都jīng神一震。

  他仰起脸,看到头顶的天空,蓝得像是一汪水。白云就是偶尔游过的细小鱼苗,滑过长长的绵白的痕迹。

  聂时俊把车开到旁边很破落的停车场下来。再一旁有几排低矮的平房,都是附近农民住着,在这边看车子收钱的。一个中年男人抽着烟就从屋子里踱步出来,问聂时俊收了钱,又问聂时俊要不要买点香烟火烛,或是买点花什么的。

  聂时俊看了看手里。他就带了点吃的。又看了看张河。张河正背着空空的一双手,在那边很诗意地四十五度角望天。

  他原本有些郁闷的心,不知怎么,又像是被清洗过,没再生气。

  他觉得自己永远不能真心对张河生气。

  “那就买点吧。”他道。

  香烛素来都是一个样子,但这边的花倒也好看。洁白的百合,星星点点的满天星,还有一点淡huáng色的雏jú花。就是包着的纸太俗气了,颜色很艳丽的玻璃纸,用同样很艳丽的塑料袋子系着。还不如拿报纸包了算数,油墨也算清新呢。

  果然张河见他抱着这样一束花过来,忍不住笑道:“聂大少的品味也不怎么样。”

  聂大少无奈道:“心意到就行了。”

  张河不高兴拎篮子,自告奋勇把捧花抱过来,又一马当先往山上爬去。那一位被葬在很顶上的地方,他们家里也是有钱的,可怜自己家儿子年纪轻轻就重病去世,只能帮他把坟墓修得富丽堂皇一些,希望在地下能过得好。

  聂时俊虽然对张河每年来扫墓的事qíng了如指掌,但真的来也还是第一次。就见一座挺高的小土丘上先是迎面一株金huáng的桂花。也不知是哪里移植过来,很老的躯gān,枝条遒劲地往前延伸,上边满是开得正好的桂花。

  一般都说十月金桂飘香,如今一月份了,这边桂花还开着,也不知是不是山寺桃花始盛开一样的缘由。但空气被桂花的味道渲染得好极了,浓郁的香气,让人闻之yù醉。圕馫闁苐桂花后边就是一座雪白雪白的坟。造得欧式,圆圆的顶,线条弧度优美地滑落,两边又各有一座中国的石狮子蹲守。

  不中不洋,但也肃穆好看。

  坟墓中间就刻了张河初恋的名字。

  谭子容……很武侠风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个美男子。

  确实是美男子。聂时俊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他在给张河上课,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因家里没有别人,就显出不同寻常的那种亲昵。聂时俊看着时,那个谭子容脸蛋红扑扑的,仿佛抹上了一层胭脂,真的是眉目如画。

  他是那种长得有些yīn柔的男人。xing格也和顺。也难怪张河这种大大咧咧的纨绔子弟会喜欢。还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可以为了他和家里的长辈顶撞。

  只可惜,有缘没分。

  聂时俊站在桂花树边上,抱着手臂靠着树gān,看着张河弯腰把那捧包装俗气的花朵摆在坟前。

  他想了想,没话找话说了句:“这里挺gān净的。”

  “他弟弟常常来打扫。”

  张河拂了拂坟墓顶上的一点灰尘和落叶,低声道:“他们一家人都忘不掉他。”

  “你和他弟弟还有联系?”

  张河苦涩一笑:“哪儿敢呀,他弟弟人高马大的,我可打不过,看见我不把我砍死算好的了。”

  “也是。”聂时俊点点头。想起那个跟他一般大的小孩:“他长这么好看,弟弟却五大三粗的。”

  “他爸妈都不怎么样。估计是基因变异。”张河说了句笑话。当然不怎么好笑。聂时俊却配合着呵呵笑了两声。换回来张河一句:装模作样。

  两个人把香炉摆好,cha上烟,又摆上之前带的吃食。都是huáng天源的糕点,桂花糕、红绿糖年糕什么的,还有几粒粽子糖。谭子容活着时候很爱吃甜,死了估计也变不了多少口味。

  张河半跪半蹲着,把烟点上。

  袅袅的两缕青烟,就随着风,直直地扶摇而上。

  大概是附近树多的关系,挡着风,因此烟也没被chuī散。张河愣愣看着,觉得这两股笔直的烟像是活了,要戳到他的心里去。

  石碑上谭子容的照片,那样安详,很温柔地微笑着,脸颊边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这样美的人,谁能想到只活了二十来岁?

  张河有时候想,其实他也不见得是真的多爱这个人。只是初恋最难忘,又是在最甜蜜的时候,逢到最难以接受的背叛,才痛苦地埋在心底。到后来,知道他的死讯,才又勃然爆发。

  没办法,人死了。不管以前做过多坏的事qíng,能留在心里的就也只剩下好的。总不能再说死人的坏话。多没有礼貌啊。

  他后来jiāo往过许多人,男男女女,都忍不住要在心底拿来和谭子容比较。可能真的是因为得不到,才念念不忘,才铭心刻骨。

  人有多贱,他张河就有多贱。

  “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聂时俊忽然在他身后又说了句。

  张河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方才车上的那回事。这会儿风chuī得他脸刮刮地疼,但也愈发清醒了,就更觉得聂时俊在那他开玩笑。

  “别胡说了,”他摆摆手:“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聂时俊却有些死缠烂打的意思。

  张河想这小子是怎么了。难道看到李晋东和孔扬幸福的样子受刺激了?但再受刺激也别扯上他呀,他们两个……怎么可能。

  “你家,和我家……”

  他话刚刚从牙齿fèng里蹦出来,聂时俊却一摆手,挑着眉毛道:“不是家里的问题,张河,是你不敢。”

  哟,还会激将法。当老子三岁呢……

  张河闲闲地剃了剃牙齿。刚才啃了一口卤蛋,嵌到牙fèng了。

  “我是不敢。”他道:“我负不起你的那份责任。再怎么说,你也是聂家上下最出色的……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拐了你,我真是要死无全尸了。”

  “你早就拐了我了。”聂时俊却道:“除了你,我没有跟别的人上过chuáng。”

  张河剃着牙齿的手一顿。

  他觉得风更冷了。呼啸着真能把他的耳朵给chuī冻了,再碎成千千万万块。

  “只有跟我?”他有点犯糊涂:“那那一次……”

  “是我的第一次。”聂时俊道:“你拿走了我的第一次。那次之前,我只摸过女人的手。在你之后,我也没跟任何人上chuáng。”

  我cao!

  张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山崖上滚下去。

  不,要真能滚下去就好了。

  聂时俊还很镇定地无辜地看他。那表qíng要多恬不知耻就有多恬不知耻,张河却只觉得魂灵都要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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