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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爱_金陵雪【完结】(42)

  利永贞立刻疑心他在指桑骂槐:“什么意思?”

  封雅颂转着方向盘将车拐到主gān道上:“有一天财迷提着很重的箱子出门,实在没力气了决定打一回的士,结果和司机吵起来。你说为什么?”

  和他较劲半辈子的利永贞立刻开始搜肠刮肚:“你这是脑筋急转弯?猜人名?地名?歌名?成语?歇后语?这得要个提示才行……”

  她偷偷摸出手机来搜索,封雅颂从后视镜里看了急急忙忙碌碌的她一眼,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公布答案吧!”

  “因为他是头一次打的,他很担心司机因为行李重多收钱。”

  利永贞足足愣了三秒。

  “真不愧是从北极回来的jīng英,连笑话都冷的彻骨。”

  封雅颂继续说:“还没完。他已经做好了跟司机力争到底的准备,必要的时候就拿公jiāo车跟他做比方……”

  怎么还有下集?

  “你在哪里看到这个笑话?我刚才没有查到。”

  他们已经驶过电力大厦,汇入都市的夜归车流中。

  “结果司机很友好的说,先生,行李绝对免费不收钱……”

  “我知道!他一定是说那就把我也装进箱子里去!”

  “没有。他就拿出笔写了个地址,说那司机麻烦你帮我送过去,我坐公jiāo去了。”

  “最后猜错了!”利永贞大为懊恼,“我觉得我的想法也很有意思!不应该有标准答案。”

  前方的信号灯变成了红色。封雅颂停下车,转头深深地看她。

  “永贞,我真的只是想让你笑一笑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和我争锋,就安安静静地听这个笑话呢?不好笑你可以不笑。”

  利永贞一怔。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说了一句:“专心开车,不要说话。”

  封雅颂柔声答:“好。”

  她随即就把脸转向了窗外,仿佛外面有很值得凝视的风景,过两秒看厌了,又转头看另一边;最后开始认真翻手机上的通讯簿,从A翻到Z,又从Z翻到A。

  到了家,她正要开门进去,封雅颂喊她的名字:“永贞。”

  她不知他要说什么,便站着等了一下,直到感应灯熄灭,两人都站在黑暗中,利永贞的心才猛烈跳动起来。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通。

  北极是她和封雅颂共同的梦想,从来都是。她不会和别人分享,封雅颂也不会。这和爱qíng无关。

  封雅颂说:“晚安。”

  “哦,晚安。”

  她也如释重负地溜进门去,两颊烧得如同烈火燎原。

  后来她就坐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后来封雅颂每次接她回家都会给她讲个笑话。有听过的,有没听过的,有好笑的,有不好笑的,但利永贞再也没有cha过嘴。

  她问钟有初:“这样,是在追我吗?”

  钟有初抚着额说:“我不知道。”

  利永贞顿感惊慌:“我可一五一十都告诉你了,你要对我的感qíng路负责。”

  钟有初无奈道:“我也只有倒追的经验而已——啊,你可以看他是否受你追。”

  这提议真差劲。

  “楚求是怎么追你?”

  利永贞咦一声:“咸丰年间的事qíng不要再拿来说,没什么印象。总归是送送花,吃吃饭。”

  她已经完全忘记楚求是曾经天天早上打电话骚扰她,可见此人在她心里并没有地位。

  可怜人家也是青年才俊,敌不过封雅颂才接送几天,利永贞已经一颗芳心急急地要jiāo付出去。

  “好,那我问你,如果封雅颂追你,你要怎么办?”

  利永贞声如蚊蚋:“不知道。大概会很气。”

  “你是不是觉得封雅颂曾经和佟樱彩在一起,所以他爱你,没有你爱他那么深。”

  这句话说到利永贞心上了。

  “永贞,不要把曾经的qíng史当做瑕疵,把它当做疫苗。以后封雅颂就有抗体了,明白吗?”

  利永贞觉得有道理,可毕竟不甘心:“那,我也去打个疫苗怎么样?”

  钟有初轻喝:“你们已在暧昧,何苦伤害无辜的人。”

  利永贞嬉笑:“我开玩笑。有初,和你聊天好愉快。晚安。”

  逝

  雷再晖望向收了线的钟有初,一对鸳鸯眼似笑非笑。

  “你只有倒追的经验?”

  彼时他们坐在行政套房的起居间内,墙角点一盏弯颈白炽灯,温暖灯光撒下来,映得他一头黑发如鸦羽,手中的记事本正翻到崭新一页,上面工整写着几行工作安排。

  “这……”

  雷志恒身体愈来愈好,头脑愈来愈清醒,可是雷再晖并没有多高兴。

  他好像来了兴致,整个晚上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此时又加一句:“你教训起人来头头是道,老气横秋。”

  不知是褒是贬,钟有初只得说:“我很喜欢偷偷看女主角的剧本。以前的台词写的很jīng致,引经据典,所有诗词都应景应物,美得不像话。”

  雷再晖突然感兴趣:“说两句来听听。”

  被他这样突兀一邀,钟有初脑中诗词完全忘光,一时只拾起两句:“chuáng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最通俗最浅显,三岁小儿都会吟诵的唐诗,完完全全写出雷再晖颠沛流离的人生。

  幸好现在身在故乡,虽然是住在酒店里。

  雷暖容不知何故,选在一个雪夜来访。

  “雷再晖,你看——一搬回去住,父亲身体和jīng神都好多了,总说闲得发慌。我和妈妈打算为他出一本彩绘册,展示他一生所收集的琉璃。”

  “若是扬名,会有更多珍品出现,寻找伯乐。父亲一定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出力,你出钱。”

  说的好不理所当然。

  除开在片场,钟有初从未见过一个人的qíng绪可以变得那样快,她刚到医院时,雷暖容还将雷再晖看做唯一救星,死命缠着他;雷志恒稍稍好一点,立刻将雷再晖视作鸠占鹊巢的敌人。

  变心如此之快,只有一个原因。

  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雷暖容滔滔不绝说了一堆,雷再晖沉稳听着。钟有初坐在他身边,只见他长长的睫羽凝然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喂!说话呀!”

  “父亲知道你们的计划?”

  “蠢啊你,这是个惊喜。”

  “他恐怕不适合这样劳累。”

  “那你不用管。我和妈会cao作。父亲写的心得有一大摞。你拿钱出来,我找人润色。顶级摄影师来拍照的话,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

  “孟国泰那种商贾都能出自传,父亲一生奉献给格陵电力,写本随笔有什么不可以。我们都希望他高兴。”

  雷暖容这种无脑儿居然一套一套说得好不流利。钟有初心一直提到胸口,知道背后一定有人怂恿,趁这一家人病的病,老的老,弱的弱,要揩油水。

  雷再晖一口拒绝:“不。”

  雷暖容肯定做好和他争辩的准备,立刻高声喝他:“出一本书又不要很多钱!就算加上宣传费,对你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快点拿支票簿出来!现在是你表现孝心的时候了。”

  毋庸置疑,雷志恒一旦康复,她还会将雷再晖扫地出门。

  雷再晖道:“雷暖容,你想清楚。父亲并不是实业家,为何会有价值千万的收藏品。”

  雷暖容脸色一变,咬住嘴唇不说话,面上慢慢显出懊悔和害怕jiāo织的神色。

  “切勿晚节不保。”

  钟有初也觉得一股寒气慢慢爬上脊骨。

  慈祥和蔼的雷志恒不是完人。不,远不是完人,而是浊人。

  她忽觉锁骨间的琉璃地球有千斤重。

  雷再晖又道出严酷事实:“父亲已经jiāo待我,身后所有藏品匿名分批捐向美术馆,博物馆,低调处理。”

  雷暖容乱了阵脚:“父亲现在稳步康复,你不要咒他。”

  “父母已经教了你快乐,洒脱,自在和高傲,现在开始你要从我这里学会否定,挫折,沮丧和反思。”

  “雷再晖,几时轮到你教训我。”

  “长兄如父。”

  雷暖容一肚子晦气,猛地起身:“就当我没来过。”

  她似一阵风似的卷出去,落下外套也浑然不觉。钟有初赶紧给她送出去。她穿的很笨拙,钟有初帮她套上一只袖子。

  “其实很晚了,天气又差,不如留下来。”

  哎哟,还不是雷家人,已经摆出大嫂口吻。

  雷暖容戴帽子手套,又缠好围巾:“爸爸每天晚上要起来三四次,我得回去。”

  她有一份如假包换的孝心。

  “钟有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钟有初婉转道:“那个人教你踏雪来访,好为你说的话加重几分筹码。可见并不关心你。”

  “亏我还敬重他是父亲的老部下。”雷暖容冷冷道,“用心险恶。”

  哎呀,原来她想错了,钟有初暗暗怪自己孟làng,起初还以为是雷暖容的异xing朋友。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雷再晖是领养儿。他是长子,令人骄傲无可厚非,可是一旦知道他的身份——鸠占鹊巢你明不明白?”

  “你怎么受得了他?自大,冷酷,专断……”

  哥哥也觉得妹妹难缠。钟有初送客回来,他正站在窗边喝水,杯中的冰块叮当作响,显然是动了些气。

  钟有初摸着项链,轻轻走过他身后,冷不防一把凛冽的声音响起。

  “觉得它很脏?”

  钟有初并不是圣人:“我一直觉得它很脆弱。”

  他将水杯放在窗台上,朝她走过来。因为暖气足,钟有初在房内只穿了薄薄的驼色羊毛开衫,链坠正好落在锁骨处。

  雷再晖伸手轻轻拈起那颗价值不菲的琉璃。

  “至少现在不要摘下。”

  这股气势令她不自在。雷再晖在她面前展开了陌生的一面。

  “如果不是生病,只怕已经被请去喝茶。”陌生的那个雷再晖说,“国人的观念自古如此,再严重的罪,都可以用死来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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