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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搁浅_那焉【完结+番外】(33)

  这一句,几乎再次bī出我的泪。不,我要对不起的不仅仅是这个,很多的对不起——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关于我们的从前与现在,却发现最终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我默默的看着他,勉qiáng笑了笑。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轻轻的伸出左手,许久,才落到我发间——“别哭了,我们都没事。”

  我摸了摸脸颊,慌忙拭去泪——“谁哭了,我高兴的。”可越拭泪却越多,大滴大滴的掉,像打开的水龙头,停不下。

  宗晨默默的递过一盒纸巾,什么都没说。

  直到护士听到响声开门责怪:“别哭了,影响病人qíng绪。”

  “没事,”他笑,“看一只熊猫哭心qíng挺好的——还是有着兔子眼的熊猫。”

  护士看了我一样,也笑了——“注意点啊。”

  我拼命止住泪,沉浸在悲伤的qíng绪中,一时没明白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着问:“什——什么——兔子熊猫的。”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宗晨笑着,带着几丝心疼,“你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黑眼圈比熊猫海严重。”

  “睡觉?——我能睡着吗——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知不知道昏迷了几天?知不知道当时有多骇人,你满身的血——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告诉你宗晨,学雷锋不是这么学的,搭上自己的命,那是傻子!”

  “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行不行?”

  宗晨收回了左手,沉默。

  许久,他才淡淡开口:“简浅,我累了。”

  我起身,说,那好好休息,晚上再来看你。

  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轻柔却有力——

  “简浅,那并不是一件傻事,若没救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再也挪不动脚步,忽然觉得,就算现在死了也无所谓——至少这一生里,我一直活在宗晨的心上。

  鲁迅说,人若没活在人的心上,那便是死了。他形容人活的价值,而我俗气的,用来衡量爱人的心。

  那一刻,我几乎想马上转身扑到他的怀里,再也不离开,再也不走。

  可我只是飞快的推门离开,怕下一刻,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觉得筋疲力尽,短短的几天,却用尽了大半生,如不断膨胀的气球,而宗晨的那句话,便是根尖锐细长的针,轻轻一戳,便溃不成军。

  天色yīn霾,轮廓模糊的铅灰色云层,将整个天空压得很低。

  回到酒店,卫衡站在门口,抽烟,地上放着他的行李包。

  “卫衡。”我叫他。

  他静静的看着我,一言未发,直到那烟吸完,灭了烟头,才开口:“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我沉默半晌,拿起地上的行李包,递给他:“你先回去吧,我——不走。”

  卫衡的脸色白了几分,却仍旧是笑,缓缓接过包,他弹了弹我的额头,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其实很多很多的时候,我都在想,若一开始,我遇到的便是卫衡,也许会幸福的多,或者说现在我能忘记宗晨,和他一起,那也会很幸福——卫衡知道我的一切,知道我的心脏我的身体,甚至还有那段乌龙似的小cha曲。

  可事到如今,我放不下宗晨,至少现在。

  我昏昏沉沉的在房间睡了一天,所幸再没噩梦。醒来时已是七点多,我愣愣的拨弄着手机,心里矛盾着要不要去看宗晨。

  最终还是抵不住,换了衣服,又稍稍收拾自己,看起来jīng神气些才出门。

  病房里只有宗晨一人。

  chuáng头的白炽灯微微调亮,衬的他皮肤更白,泛着几丝病态的血色。他带了眼镜,正翻着书。

  “宗晨。”我叫他,略有不安的问,“范阿姨呢?”

  “她折腾一天,累的睡着了,”他微眯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怎么跟做贼似的。”

  我没理他,拿出水果篮,——“想吃什么,我给你剥。”

  他笑笑,放下书,说:“刚吃了东西,不如,你给我念段书。”

  我走过去——《倾城之恋》,笑话他:“看不出,你竟然喜欢张爱玲的书。”

  “我妈怕我无聊,从隔壁房借的,不过还挺好看——就是太细腻了。”

  我搬了凳子到一边,翻开书,从头开始念起。

  时间静悄悄的在流逝。

  微光浮游,尘埃在白炽灯下清晰再现,如某个电影场景,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味道,宗晨闭着眼靠在chuáng头,慵懒倦怠。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点。她只是笑盈盈地站起身来,将蚊烟香盘踢到桌子底下去……”

  低柔轻缓的声音漾在空旷的病房,窗外的夜色bī近,似乎只剩下这小半块地方未被吞没,我翻完最后几页薄huáng的纸张,轻呼口气,纸张窸窣的声音,带着剧终的苍凉与惆怅。

  “宗晨……”我轻声叫他。他睡着了——只有安静沉稳的呼吸声。

  我开了chuáng头的另一盏灯,将书合上放好,静静的看他。

  暖huáng的灯,衬着宗晨的脸,安静极了,像是一幅油画。

  我轻抚着他身上的伤,一处两处三处,温热的气息通过指尖直达心底某处,我却觉得那伤口是尖锐的刺,狠狠刺进眼,却逃不得。

  我小心撩开他的病服,那道伤疤覆着前胸,如栖息树身的昆虫,若gān年后,成为琥珀一样的存在,埋藏了他的惨烈我的无知。

  一直想知道的关于这道伤疤的过去,忽然变得不重要了。不再想知道为什么,怎么会,如何发生的——那些过去变得不再重要,错过多年,已经是赶不上的车,开走了便是开走了。

  宗晨忽地微微一动,眉头轻皱,我轻轻的关上灯,准备走。

  于是这最后一处亮光的地方,也被夜色吞没,只剩窗外微弱光线,投she地板,影影绰绰。

  我想起刚刚念完的那个苍凉传奇,觉得月色也无端生出几分怅然来。

  宗晨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只能各奔天涯,两不相见了?

  我弯身,就着黑暗的触角,与他轻柔道别,蜻蜓点水的一吻,

  “晚安。”起身要离开,脖子却被一双手臂环住,温热的唇带着cháo湿柔软的气息,带我跌入一个梦——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碾转缠绵,他略带蛮横的,似乎这么久以来所有的爱恨都于此刻爆发了,我昏头转向,不知所以,这份浓郁qiáng烈的qíng绪让人失控。

  这个吻我等了多久——不知道,已经久的记不得了。

  他终于放开了我,而那层清浅的月光,拢着如水的金色,也彻底滑进房间。

  宗晨的眼带着炙热的亮,而我的勇气却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下意识的猛地推开他,想要逃。

  “别走——”他的声音涩然,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浅浅,别走。”

  或者,劫后余生的人都脆弱如斯,恐惧寂寞黑暗孤独,再也无法独自承受。

  “好。”我声线微颤,像是曲终的弦,“我不走。”

  我们没有开灯,只是静静的,于这黑暗中,默然。

  qíng至深处方知怯,那个吻,来的猝不及防,不知如何面对。

  “浅浅,我们在一起,可好?”他忽地低喃道,“我不想——不想再失去了。”

  月色忽然亮的不正常。那么亮,似乎要将所有光芒用尽。

  我低着头,想了很久,那些相互伤害的日子,那个两不相欠的承诺——可事到如今,不管他为何忽然改了主意,我都无所谓,只要他高兴,要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我笑着说:“好啊——我盼这天很久了。”

  宗晨,不管怎样,此时此刻,你要什么,我便给什么,你要我们一起,那就在一起。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了——我只希望你,幸福安康,不是吗?

  有个成语,易如反掌。有些东西的改变很是玄妙,有时候,你头破血流的争来争去还是一场空,可有时候,就像是翻个手掌那样容易。

  我总是趁着范阿姨不在偷偷溜进来,可她不在时实在太少,因此我大多是夜里才去。白天一个人逛城市,看到些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买下来,还用手机拍了些照片,到了晚上,便一样一样献宝似的拿给他看。

  大多时候是我在说,他静静的听着,偶尔笑笑,说几句。

  我们之间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在转好,而他的身体,也慢慢转好,不久,便转院回了杭州。

  回家见到爸爸,他似乎对我消失那么久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怨我不好好陪着卫衡多玩几天——我打了哈哈便过去了。

  而卫衡,自那后也没再找过我。

  我知道伤了他的心,可对不起卫衡,容我一点时间吧。

  算起来,从去了北京到现在,我整整没去上班近一个月——事实上,当初我执意要留下照顾宗晨时,便做好丢掉这份工作的准备了。

  不过打电话给吴主管时,他竟然说,被雪灾堵在路上也没办法,公司好些人都担心回不了家过年——你直接过完年回来也行。

  再过几天,便是年三十了,爸爸见我不上班,便招呼着收拾东西,回爷爷家过年。我左右找了借口,才让他先回。

  但我要见宗晨却困难多了。事实上,范阿姨已经知道我每晚都过去陪他的事,但医生说病人qíng绪好有助恢复,她便也没说什么。

  现在,宗晨已经确定没什么后遗并发症,只等着外伤痊愈,那我也没什么用处了——自转院回来,她几乎是时时守着宗晨。

  相濡以沫<2>

  这场攻防战打得甚是辛苦——我不想再làng费时间了,直接找范阿姨谈了一次话,她默默的沉思许久,没再说什么。

  自此,我也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陪着宗晨——从早到晚,毫无顾忌。

  我帮他围的严严实实,拉他散步:“后天,我回爷爷家过年,不能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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