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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搁浅_那焉【完结+番外】(32)

  “一个十分讨厌的人。”

  “那你还捐。”

  “不知道——不捐晚上会做恶梦。”

  “你不怕吗?动手术?”少年的声音有些迟疑。

  “怕——怎么不怕,可没办法,不动手术就会死。”

  “哦,那你怕死吗?”

  “以前怕,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认识了粽子,哈——对了,你是医生吗?”我开始对他产生好奇。

  “不,我讨厌医生。”

  “为什么?”

  “因为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生离死别。”

  “你胆子真小——医生多好,会动手术,会救人——以前我就一直想,嫁个心脏科的医生就好了,也不用跑医院,多方便。哎,你叫什么啊,为什么不出来,躲在里面gān嘛?”

  “因为——因为我得了麻疹……”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哦哦,那你别出来啊——会传染的,哎,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家好好想想怎么说服这个医生。”

  “恩,再见。”少年的声音顿了顿,“我也会帮你的。”

  “怎么帮?你都不能出来见人——总之谢谢啦,再见。”

  “再见。”

  这个大麻脸——显然就是卫衡。只是当时的我一门心思扑在捐肾上,加上之后再没遇见过,便渐渐的忘记。直到那日卫衡带我去听讲座,我才发现那位讲师赫然便是当日的主任。

  后来,我基本天天都会缠上卫主任,反驳他的观点与不可能,最终他被磨的没办法,答应帮我先做肾科专项的检测,若通过了,再叫父母过来。

  几天后,我拿着通过的检测书,兴奋的去了张筱病房,想要找她的主治医生。

  进去时,只看到了张筱一人,她今天的jīng神好多了,只是脸色平静的有些吓人。

  我下意识的想走人。

  “粽子?”她冷笑道,“你真不要脸。”

  我顿了顿,没有停下脚步。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任xing妄为,不务正业,只会缠男人!阿力——你知道他那天对我做了什么?”张筱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是,我承认,那天是我以宗晨的名义把你骗到巷子里,是我找人想好好教训你一顿——可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你跑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张筱的qíng绪越发激烈:“那个流氓,那个阿力他凭什么,就因为我找人要教训你?他做了什么——他扒了我的衣服,叫我跪下,说再也不敢了——那么多男人,一个一个都是魔鬼,我害怕,我不得不脱……”

  我回过头,直直看向她,反问:“那么,如果我没有逃出来,你知道下场是什么吗?——你找的那群混混,对他们又了解多少?他们是真的流氓地痞,杀人放火都会gān得出——若真是你找的人,那么脱衣下跪,算是最轻的了。”

  “我不管——你活该,你原本就这么下贱!——可那也好,哈——宗晨赶的真是时候,我告诉你的粽子,说简浅你找了群流氓要□我——他相信了呀——一点都不怀疑,哈,哈哈……我原以为他对你有多在意呢,也不过如此——他根本就不信任你。”

  我忽然很想把那张检测书撕碎。

  “那又怎样?”我恶狠狠的开口,“你以为你是谁,他女朋友?再怎么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青梅竹马,他说过喜欢你?陪你去过海边?亲过你吗?你搞清楚,每个周末,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和他一起放风筝,压马路,看电影的人是我,陪着他一起哭一起笑的人还是我!”

  “你所有的优势,不过因为你们两家自小订了亲,真可笑,指腹为婚,竟然还当真了?”我越说越疯狂,“放心吧,我很快就会找宗晨解释清楚——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好啊,你去说,看他会信谁——他不会相信你的,不,不会的……”她似乎有些慌乱起来。

  我再也没理她,回家了。心里有气,便把那检测书的事先压下了。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了,我以为是爸妈下班回家, 拿着通知书准备动之以qíng,门打开,竟然是宗晨。

  他红肿着眼问:“你昨天去看过张筱?”

  “她死了——自杀。”他几乎是bī出这几个字,眼神骇人。

  宗晨恶狠狠的甩过一张信纸,确切的说,是遗书,上面就九个字——若没有简浅,我不会死。

  我愣在原地,一时无法消化这个讯息。

  原来我值得她这么背水一战,竟然用死亡来赌博——我彻底输了,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宗晨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不行:“护士说你们吵架了,吵的很凶——”

  我沉默,不是不想辩解,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么沉重的事实面前,我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你到底说了什么?!知不知道她不能再受刺激了,知不知道她每次做透析有多痛苦——你为什么还要去吵去闹,简浅,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竟然可以任xing无qíng到这个地步!”

  我紧紧拽着手里的遗书,和检测通知书,不知道,哪个更为讽刺。

  原来我所有的努力,都是无qíng任xing——他只看到了想看到的。这么多天来,我的四处奔波,我的苦苦哀求,我的软磨硬泡,怎敌的过一个死字。无论什么,在死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简浅——我原以为,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可你那么的不珍惜,一次又一次,从来不会考虑对方,从来不考虑将来——”宗晨眼底越发的红,他恶狠狠的吐出几个字,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于是,我的十六岁到此落幕。

  宗晨去了英国,范阿姨搬迁了,而张筱,彻底消失了。

  而关于检测书的那段过往,我对谁都没有提起,就像一个可笑的伤疤,选择xing的将其遗忘。

  我宁愿——从来都没有为此而努力过,从来没有。

  相濡以沫<1>

  以前我以为,只要知道你还好,能幸福的生活,那去海角天涯,也是无所谓的。直到要彻底失去那刻,才蓦然醒悟——于这苍茫世间,若不能和你一起,那么再地远天高,也无处可安身。

  “大麻脸。”我终于露出这么多天来的首个笑容,“好久不见。”

  “不,你一直都在。”卫衡轻柔的放低声音。

  我忽然便湿了眼角——卫衡,如果说,我是自私的加菲猫,你就是那个傻乎乎的主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谁说过不喜欢当医生。”

  “但是,有人希望嫁给一个心脏科的医生。”

  “卫衡……别犯傻了,你该清楚的。”我别开脸,躲着他的目光。

  “我明白,浅浅,我一直都明白——但我也不是傻子。”他忽地抬头望望天,“只不努力争取那么一回,那也太没意思了。”

  “傻瓜。”

  “唔——我喜欢这么叫,很暧昧呀,小学同学。”他摸了摸下巴,旧事重提。

  “哦,那叫现在开始叫麻子吧。”

  “……”

  宗晨醒来,是在昏迷五天后。

  那是个大晴天,有着很好的太阳,积雪未融,城市银装素裹。

  卫衡几乎是冲着进了酒店,声音兴奋:“醒了——浅浅,宗晨醒了!”

  顿了顿,他又低低开口:“范阿姨现在高兴,你去看——应该没事的。”

  我几乎是飞奔着过去,不管了,范阿姨不高兴,我也得去看。

  病房上的宗晨笑眯眯的,靠在chuáng头,脑袋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浅蓝色的病服软软贴着身,神清气慡。

  病房里人很多,范阿姨,阿雷,章源源,还有其他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以及,宗晨的父亲——听说几年前,两人离婚了,范阿姨也因此去了英国。

  我站在病房门口,慢腾腾的套上口罩,脚下似有千斤重。

  “过来,浅浅……”他眯着眼,似乎看到我了,轻柔开口。

  宗晨撑着身体起来,又被范阿姨责怪——“别乱动,小心伤到背后的伤口。”

  他仔仔细细的看着我,从头到脚,从脚到头。

  “转个身。”

  我依言转个了身。

  “很好,”他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那么好看,“原来你真的没事。”

  “这家伙一直以为我们骗他,醒来便嚷着要见你。”阿雷朝我挤眉弄眼。

  我顿时觉得眼底一酸,忙转过脸。这个傻子,天下最大的傻子一号。

  宗晨的下巴,冒出了点点胡茬,眼睛清亮,如夏天午后的大海,深邃清澈,饱含着太多qíng绪。

  “爸妈,你们也累了,先出去休息吧,我想——单独和简浅谈谈。”

  范阿姨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便招呼着大家出去了,而章源源,自卫衡进来那刻,视线便再也没离开过他。

  卫衡上前握了握我的手,也没再说什么,走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被风chuī起的帘子轻抚墙面,带起微微花香,漾在鼻尖,温和而清慡。

  我与他,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不敢再走近。他说,浅浅你过来,声音沉淀着疲惫与无力。

  我还是没动,忽然有些不敢靠近,怕一碰,一说话,不过又是场美好的梦。

  宗晨试图撑起身,似乎被伤口扯到了,皱了皱眉。

  “你别动!”我慌了,跑过去,“别动,别动——”

  “你只会说这两个字?”他靠着chuáng沿,少见的开起玩笑,说话有些费力。

  我愣愣的站着,看着眼前的他,只觉得眼底发凉,什么话也说不出。

  宗晨一时也沉默下来,门外的脚步与喧哗渐去渐远,四下寂静,我们相顾无言。

  许久,我低着头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宗晨费力的开口,声音疲倦,略带嘶哑:“简浅,那与你无关,这只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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