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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锦年_微酸袅袅【完结】(7)

  虽然顾白不够勇敢不够坚定,他不敢在学校里和我说话,怕被人非议怕被归为异类,可他仍是我——十三岁到十四岁的骆撩撩生命里最闪亮的那道光。

  而许林乐,则是我生命里出现的第二道光芒。他的出现破开了我黑暗的生活和孤单的窘境,带来了新鲜的,有希望的空气。

  许林乐是初二下半学期转到我们班上的,据说是在原来的学校打伤了人,还掀翻了班主任的办公桌,念不下去了,被他无所不能的妈妈弄到了我们学校。

  虽然有那么劣迹斑斑的霹雳过往,可是许林乐那漂亮的成绩单、英俊的外貌和优越的家庭背景,还是让他一来就成为所有女生瞩目的焦点。

  老实说,许林乐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有点被吓坏了。

  那是许林乐来到我们班的第一天的午间,他半倚在阳台上和其他人说笑——虽然从许林乐的事迹看,他实在算不得优质好学生,可是他本人意外的阳光温和好相处,所以不到半天就和很多人混的很熟。

  我从他们面前经过,许林乐突然笑笑地说:“喂,你叫什么名字呀?”

  很明显他是冲着我的方向说的,可是我想做人还是淡定些好,不要自作多qíng。所以我左右张望了一下,甚至还三百六十度原地大绕圈,最后才终于确定,许林乐的那些话是问我的。

  早有好事之徒先于我,以等着看好戏的表qíng告诉许林乐说:“她叫褐色大丽花,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

  当时我是侧对着许林乐的,许林乐站在我右手边上——也就是说,我的右侧脸,完全bào露在他的视野里。

  我僵站在那里。因为平时一直独来独往,又一直摆着一张臭脸,所以很少有人当面叫我这个绰号。我以为我已经可以把这些幼稚的恶作剧和捉弄看的很淡然很云淡风轻了,可是再一次,听到一个平日待人还算和善的男生那样大剌剌的向一个陌生人这样介绍我,我还是觉得手脚冰凉,像是一个人孤独的穿着单衣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我很想当场就冲过去揍他一拳,或者转身就跑掉,可是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的话我就输了。所以我站在原地,不说话,尽量使自己的脸上不泄露任何表qíng,不动声色。

  许林乐靠近一点,似乎是想看清楚一点我脸颊上的胎记,我不示弱的扭头望定他的眼睛——我相信那一刻,我的眼睛里是有四溅的危险的火花的。而我的拳头早已经暗暗的握了起来,随时准备给这个新同学免费奉上一双“熊猫眼”。

  我也不知道许林乐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他看了我几秒,然后特别傻特别天真的,近乎自言自语的说:“呀,还真的挺像花的。不过我没见过大丽花,就不知道像不像了。”

  他还问我说:“诶,不是有部电影叫《黑色大丽花》吗?你看过没?”

  我望着许林乐,他仍在笑——这一次我确定,他是在对我笑。嘴角向上扬起,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眼睛微微眯着,头发因为微微逆光而有一圈金色的光边。许林乐的身后就是无尽的蔚蓝的晴空,而他在那一刻的笑容在我的眼里,就好像一朵被风chuī歪了的棉花糖。

  在那之前,我从没注意到原来有男生可以笑得这样gān净天真。

  我的拳头还是握着,不过我没有打许林乐,我把它们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就好像把我的自卑小心的收藏起来。

  我默默的从许林乐和那些男生面前走过。其实我已经忘记我刚才是想去哪的,我只是机械的往前走,想要快点离开那个地方,而满心满眼,都是许林乐gān净温暖的声音。他说“呀,还真的挺像花的”时候的表qíng和语气。

  那时我就隐隐预感着许林乐或许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他就像一道清新的光线一样,带着对我过去全部的未知,“嗞啦”一下,撕开我的黑暗,空气里满是夏日尾声的暖暖花香。

  活带来一些改变。他就像一道清新的光线一样,带着对我过去全部的未知,“嗞啦”一下,撕开我的黑暗,空气里满是夏日尾声的暖暖花香。

  半夏锦年 第二章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许林乐的眼睛是不是坏掉的,或者他的审美异于常人,或者他天生犯贱,就喜欢被人瞪被人冷言冷语,亦或者这些都是他上辈子欠我的,活该这辈子被我鄙视被我殴打被我蹉跎。

  反正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我对许林乐非常不好。可是我想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必须得原谅我。因为在遇到许林乐之前我在学校里是多么的孤单呀,孤单到我已经忘记了如何和人正常的相处。而且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想不明白像许林乐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呢?

  不是我骆撩撩妄自菲薄,而是事实,就那么清晰又残酷的摆在眼前。

  许林乐是那种天生会发光的人,身上能散发出吸引人的魅力小宇宙。他无论在男生堆里还是女生堆里都非常有人缘。他和男生一起玩,一起打篮球,一起谋划恶作剧的时候,总是自然而然就成为圈子里的小领导者;而八卦的女生则喜欢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许林乐这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打伤人被原来的学校劝退呢。

  也不是没听说有几个胆大的女生或明或暗的表示对他有好感。可是许林乐整天都笑嘻嘻的,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好——除了,对我。

  许林乐似乎对我是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常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左晃dàng右晃dàng的企图引起我的注意,总喜欢“冒着生命危险”逗我说话,

  后来任谁都看出许林乐对我的不同,对他有好感的女生都说许林乐肯定是疯了,或者是瞎了眼——老实说,我也这样觉得。

  一开始,我真被许林乐搞的不胜其烦。

  许林乐的位置在我的斜后方,中间就隔了条走道。上自习的时候他若是没偷溜出去打篮球,没有趴在课桌上睡觉,那就一定是在乐此不疲的用纸团打我的脑袋——你最好把那种“纸团里是写了告白吧”之类的想法通通丢掉,因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想应该是一些“你是猪”、“大头”、“你来打我呀”之类欠扁的话吧,所以我从来没有打开过。我总是默默的忍受,等许林乐把他所有能丢的纸团都丢完之后,我才捡起地上所有的纸团,在所有人以为那是我们两个人“打qíng骂俏的小游戏”,产生“褐色大丽花化身温柔小女人”这种想法的时候,把所有纸团揉成一个大纸团,然后再用透明胶带扎牢捆紧,做成一个硬邦邦的大纸球——当然这些都是默默进行的。我背对着许林乐,他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我回过头,以脸部快抽筋的模样“和颜悦色”地叫一声:“许林乐。”

  我确定许林乐第一次听到我这么叫他的时候,脸上出现的表qíng可以称之为“受宠若惊”。不过马上就被痴傻的表qíng替代就是了。

  我的姿势像棒球投手那样标准,大纸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我怒火万丈的小宇宙冲破尘埃,“邦”的一声砸在许林乐的脑门上。

  整个班极静极静,我默默的坐回位置上继续做作业。

  许林乐也不生气,总是疼得龇牙咧嘴还要来拍我的肩,笑嘻嘻的夸奖我纸球扎的够结实,把他脑袋都快砸瘪了。

  我回过头看许林乐,他虽然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明显身体处于警戒状态,密切观察我的反应以准备随时落跑。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虽然后来马上意识到不对,咬住了嘴唇,可是事实胜于雄辩,我是真的,笑了。

  许林乐放松下来,他弯着招牌的弯弯月牙笑眼说:“骆撩撩,你别那么凶就好了。”

  巧的是,那天回家的时候我在路上又碰到了许林乐。他冲我特豪气的挥挥手说:“骆撩撩,我送你回家吧。”

  我开始意识到许林乐似乎对我热qíng的有点过头。所以那时我很小人的想,一定是许林乐和那帮男生有在一个星期或一个月内就能“搞定”全校最难搞的褐色大丽花之类的幼稚赌约吧,所以他才像一只赶不走的苍蝇一样总是绕着我转。有一天,当我真的上了许林乐的当把他当好朋友的时候,他一定会笑得像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美少年,然后把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话丢到我的脸上,把我的自尊踩到脚底下,狠狠嘲笑我,嘲笑褐色大丽花的花痴狂想——像他那么美好的少年怎么会和那么bào躁丑陋的骆撩撩做朋友呢?

  所以说,许林乐是新来的,他不明白我骆撩撩从来就不是好惹的。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我甚至还要把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全部全部都还给他!

  在想明白这些之后,我的态度瞬间就软了下来。我走向许林乐,很自然的坐上他的后车座——就好像无数次,在我的同学们看不到的时候,我很自然的坐上顾白的后车座一样。

  许林乐有些吃惊,也许他原本以为又会理所当然接到一记白眼吧。不过他很快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屁颠屁颠的高兴起来。

  我坐在许林乐的后座上,眯起眼睛,假装看不到那些惊异和鄙视的眼神,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骆撩撩,你本来就很糟糕,不会更糟糕了,那么你还怕什么呢?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当我看到顾白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接到他惊异的眼神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具体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后来和顾白的相处依然是和以前一样舒服,我还是像之前喜欢顾白那样喜欢他,可是我确定那次他经过我和许林乐身边时,我心里有些东西是真的碎掉了。

  很久很久之后,当顾白以另外一种身份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明白,很多年前的这一天,他眼神惊异的从我和许林乐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曾经对他有过的幻想,希望他拒绝我“你不要和我在学校里说话”这样的要求,希望他不顾众人目光像平时和我说话般在学校里和我说话,冲我笑对我好的这些幻想,在许林乐对我微笑的瞬间,“咔嚓”一声,碎掉了。

  我原本以为那些“希望”是常人很难做到的,“人言可畏”这样的成语我们很早就学过,所以我不该苛责顾白,不该奢求这些。可是许林乐的出现让我明白,其实那只是愿意不愿意做,或者说,他愿意为我勇敢多少的问题。

  那一年的顾白只能勇敢到在我们的同学看不到的地方和我说话对我好。

  我坐在许林乐身后,抓紧他衬衣衣角。许林乐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想对他笑一笑,可是不知道怎么,力气再怎么大都撑不起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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