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林间的空地，中间围着三顶帐篷，靠边上还有一个圆锥形的撮罗子。帐篷里都拉了电灯，明晃晃的，空地左侧是一摞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旁边搭了一个简单的栅栏，里面倒是空空的，看起来似乎是为驯鹿准备的。
迎出来的有4、5个人，面上都带着好奇的表情打量顾斐他们，但是没有人先出来说话。
卓屿朝右手边一个男人点了点头，接着转向徐科：“徐老师，我先带你们去见见额尼，一会儿再过来吃饭。”
徐科应了一声，回头招呼陈铮和顾斐。
周围的人见他们跟在卓屿后面朝那个撮罗子去了，也就三三两两散开了。
撮罗子里没有拉电灯，卓屿掀开门帘的时候一股暖融融的热气扑了出来，只见当中一个火塘炉火正旺，上面架着一个铁锅，光与暗的交界处坐着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
“额尼，我带徐老师他们上来了。”卓屿一边走进去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顾斐跟在陈铮后面走进去，在跳动的火光下看清了那个身影——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脸上皱纹横生，一道一道镌刻着岁月的痕迹。头发已经完全白了，戴一顶藏蓝的小头巾，身上衣服干净整洁，盘腿坐在那里，朝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安宁祥和。
见徐科弯腰冲老妇人鞠了一躬，陈铮和顾斐也赶紧有样学样。
老妇人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转头对卓屿用鄂温克语说了几句什么。
卓屿看向徐科他们：“额尼说欢迎你们上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点上的人商量，这一天也累了，我先带你们去吃东西吧。”
徐科他们对老妇人招呼了一声，依次走出了撮罗子。
顾斐依旧落在最后一个，卓屿放下门帘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橘黄的火光下，老太太安然端坐在那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一片褐色的像是树皮一样的东西，另一只手正在穿针引线。
她的眼神宁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已经与这山间的风月融为一体。
第14章
卓屿带着他们走到靠外间的一顶帐篷里，火塘烧得正旺，中间架着一个汤锅，冒着袅袅的香气。
围着帐篷四壁随意地搭着几张床，有几张行军床，有几张是用松木搭的，被褥下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松枝。
除了西侧放着一个斗橱，里面再无多余的家具。
三个人围着火塘坐着，看样子都和卓屿年纪差不多大。
“玛莎，小满，刚子。”卓屿简单地指了指三人，转头：“徐老师，顾斐，陈铮。”
刚子率先站起来，伸手同徐科他们一一握了握，玛莎忙着做饭，只对他们微笑点头示意了一下，小满缩在里侧，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抬手挥了挥算是招呼。
顾斐跟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两条狗趴在火塘边，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火堆上的铁锅。
他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原本打算放下来的行李包也重新握紧了。
卓屿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迈了一步，挡在顾斐和那两条狗中间，从他手里接过行李袋放在一边，开口：“都坐吧，一会就能吃饭了。”
陈铮原本在顾斐旁边，留意到卓屿的动作，默不作声地看了顾斐一眼，瞅见他下意识地往卓屿身后站了一步，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往旁边让出了一个位置。
那边玛莎已经开始用碗盛锅里的东西，先递给了徐科，接着按顺序到了陈铮和顾斐。
轮到顾斐的时候，他刚伸出手去，原本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两条狗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其中一只忽地从地上半蹲起来，脑袋顺着碗的方向一直凑到了顾斐手旁边。
顾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腕不自觉一抖，眼看那碗菜就要被打翻——
一只手从他后面伸上来，稳稳地托住了他的手背，紧接着卓屿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当心。”
顾斐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飞快地侧头瞥了一眼卓屿，男人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手里的动作只是再正常自然不过的反应。
他由着卓屿托着自己的手，最后把碗稳稳地放到了面前的矮桌上。
接着他目光落在凑上前的那只狗身上，也不见卓屿斥责什么，那猎狗却好像察觉到了小主人的不满，呜呜哼了一声，低头缩回去了。
卓屿这才回头，从玛莎手里接过自己的碗，看了顾斐一眼，声音里带着些淡淡的笑意：“吃吧。”
顾斐的唇角也不自觉勾起来几分，应了一声。
因为等的时间晚，山上也没什么新鲜菜，这一锅是面片杂菜汤，里面的肉是鹿肉，据说是前些天杀的。
徐科来过几次，对这边的吃食倒是有些心理准备；陈铮第一次过来，平时在学校就是个嘴刁的，吃了几口就觉得有些腥气，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出于礼貌勉强吃了小半碗，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顾斐知道这个好友的脾性，眼角余光瞥见他脸色的变化，从他手里把碗拿了过来，把他碗里的鹿肉换到自己碗里，自己这边的杂菜和面片都换了过去：“你病才好，还是吃得清淡点，肉少吃几块。”
陈铮松了一口气，简单地应了一声，没有跟他拌嘴。
坐在两人中间的卓屿见状，看了陈铮一眼，目光再落在顾斐碗里堆得高高的肉块上，伸出筷子夹了一些到自己碗里，换了些菜过去：“我记得昨天在果士克家你好像也吃的不太多，今天折腾了一天，也还是清淡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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