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以你的性子，就算不能动手，也要跟着去一趟。”陈铮开口。
顾斐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说的我好像离不开他似的。”
陈铮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但是这笑声里的调侃不言而喻。
顾斐在他旁边一个稍小一些的木桩上坐下，依旧抛接着手里的松塔球，漫不经心道：“小铮子，你这几天一直问卓屿卓屿，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陈铮停下手中的笔，定定地看了顾斐一会儿，淡声开口：“要是我说是呢？”
顾斐没料到他居然真把这句话接了下去，手上动作一顿，那个松塔从半空中落下，骨碌碌滚了出去。
“这可不好办了啊。”顾斐摸了摸下巴。
陈铮“嗤”地笑了一声：“顾少，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知道你？不管怎么说也住同寝室住了四年。我只是想提醒一句，你天天在学校里逮谁撩谁那倒是无所谓，大家也知道你的性子，只是在这里不一样。”
“哦？怎么就不一样了？”顾斐弯腰把几步外的松塔捡回来，没有看陈铮。
陈铮的铅笔在纸上落了几笔，最后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这样的人，跟他们毕竟还是不一样。”
顾斐没说话。
陈铮也不想把气氛闹得太僵，最后在画纸上添了两笔，合上素描本：“不仅仅是环境，更多的是观念。不说别的，如果让你在这山沟子里住上三年五载，你能受得了吗？我承认卓屿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所以才几次提醒你。有些人有些事，你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但其实唱戏的早已入了戏。”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顾斐开口，眼睛依旧没有看陈铮。
陈铮没说话，从树桩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顾斐一眼：“是不是在开玩笑……你比我清楚。我就问你，刚才我那句‘是’如果是真的，你说的‘不好办’，是因为我突然喜欢男人了，还是因为对象是卓屿？”
顾斐没说话。
陈铮又低低地叹了口气：“说这些本来也算我多管闲事了，只不过……算了，你要是不爱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说完他便往营地的方向走开了。
顾斐在原地没有动，那个松塔依旧在他手里一抛一接，机械而单调。他的目光落在脚前面不远处的一小丛蝴蝶翅膀一般的叶子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思虑什么。
卓屿他们这天回来得早，他和刚子把站杆在鹿圈旁边码整齐，又检查了一遍第二天一早要带出去的鹿，回到帐篷里准备做晚饭。
这时他才发现帐篷里好像有些反常的安静。
刚子和玛莎在他们自己的帐篷里，徐科和小满在打牌，陈铮在整理画本，唯独不见顾斐。
他原本是进来拿锅，此刻站在门口扫了一圈里面众人，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出去找人了。
顾斐倒也没走远，就在先前跟陈铮说话的那片林子里，只不过心下有些烦躁，也不想回去。
陈铮的话虽然直接，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思确实被看出来了。
他家里条件说起来其实也有些特殊，早些年爷爷下海经商，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算是把家业经营得小有规模。到了他爸爸这一辈，家里只有两个孩子，他爸爸是小的一个，上面一个姐姐。
爷爷奶奶辛苦了大半辈子，只可惜没享到晚福，顾斐上小学的时候就先后走了。倒是姐弟俩感情很好，也都继承了父亲的才干，姐姐把家业带了一部分到国外，他爸爸则留下来发展，两人虽然不在一处，但是并没有分家。
顾斐这位姑姑一直没有成家，除了工作倒也过得潇洒自在。
因为到顾斐这一辈，家里就一个孩子。小时候他爸爸妈妈家教都很严，等他上了高中，姑姑每年都带着他全世界到处跑，说是不能读书读成个书呆子。
他对摄影感兴趣，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那些年在外看得多了想要记录。
也是因为有这么个姑姑，家里对他的教育观念其实很开放，只要不是为人处世原则上的问题，几乎不管他。
他高中的时候短暂地谈了两段恋爱，后来无疾而终，到今天还会被自己亲妈拿出来当笑话讲；大一的时候他跟姑姑去一趟意大利，在那边被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哥当众告白。
他虽然撩妹算得上得心应手，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整个人都懵得傻在了原地。直到在旁边看热闹的姑姑过来把人领走，礼貌地对那个小哥表示自己侄儿目前还不是gay，虽然不知道以后的发展，但是毕竟是以后的事了。
那小哥不仅挺帅，也挺有教养，听完之后说自己唐突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深情地补一句：“如果他以后喜欢男孩子了，随时可以回来找我。”
这件事也成了他们家一段时间的笑谈。
所以在顾斐的认知里，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是自己“喜不喜欢”的问题，不存在“能不能”的事。
但是陈铮刚才有一句话毕竟还是说到了点子上，“我们这样的人，跟他们毕竟还是不一样”。
这句话到没有什么炫耀或者贬低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陈铮家境比顾斐家还要更好一些，这位少爷平时也不是个画痴。除了在学校上课画画，他对于在外经营、吃喝玩乐，比顾斐还要更“上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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