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高无比的一栋楼,卜奕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翻完。
翻完了躺在床上,眼睛又干又涩,看床板都有圆点形的光斑。
简直得不偿失。
这栋楼里的干货没多少,或者说,卜奕想看的干货约等于零。
大多数爆料都和傅朗转系有关,转系原因被揣摩来揣摩去,直到有个人出来挺隐晦地暗示了句家庭原因,等后面人再追问,这人就神隐了。
楼里的料拼拼凑凑下来,无外乎是把傅朗高大的形象又伟岸了一遍,无所不能小超人就是他了。
可……谁能料到小超人正靠卖废品度日。
卜奕目光落在靠在傅朗床尾的琴包上,没看出什么花儿来,只是纳闷傅朗去旧街市琴行干什么。
谜一样的男子。
琢磨不透。
卜奕平躺着,琢磨不透索性就不琢磨了,他换只脚翘在膝盖上,摸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
入夜,傅朗和关健前后脚踩着熄灯点儿回来,而卜奕早塞着耳塞睡熟了。
傅朗洗了个战斗澡,躺下来时候又看见卜奕一双脚踢出了被子外,他脚型瘦长,脚趾肚却饱满滚圆,像猫科动物爪上的肉垫。
自松果的偶遇之后,卜奕和傅朗谁都没提过废品二字,又一次达成了某种默契。
关健没心没肺,神经比水桶粗,只知道宿舍里氛围和谐了,又是个能跟哥们吹牛打屁的安乐窝了。
转眼到了国庆假,三十号这天,关健上蹿下跳地在屋里装脏衣服,准备回家投喂洗衣机。
“我要是你妈,我得抽你个姹紫嫣红。”卜奕低头玩儿贪吃蛇,余光瞟着另一侧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字的傅朗。
傅朗跟他一样,看上去对放假没任何期待,也不着急收拾东西。
关健把臭袜子揉成一大团,塞进包里,“我妈说给咱宿舍做了好几大罐牛肉酱,让我带回来。”
一说牛肉酱,卜奕就馋了。
关氏牛肉酱是一绝,咸香麻辣,辣油是自家炒的,牛肉粒真材实料,熬得酥烂入味,配上米饭,一人干掉三碗不在话下。
卜奕盯着屏幕,要流口水,关健在旁边乐呵,“你回不回?”
“回一趟,”卜奕砸砸嘴,“黄宝鹿也放假了。”
关健愣了会儿,“黄宝鹿是谁?”
“我妹。”卜奕开了新一局。
关健冲他翻白眼,“那你直接说豆包不完了,还黄宝鹿,老天,冷不丁以为你在外头把妹了。”
卜奕一个靠垫飞过去,砸得关健打了个嗝。
俩人嬉笑打闹的动静让傅朗从屏幕后抬起眼,话到嘴边,来回咂摸几遍,问不出来了,目光转转,又低下头。
他一低头,卜奕就看过来了,俩人跟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我有个妹,半亲的,”卜奕突然说,“同母异父。”
关健傻了,卷内裤的手咔地停下,盯着他哥们,心想:乖乖,他让蛇给逼疯了?
傅朗倏地抬眼,和卜奕的视线撞上,察觉到友好,也做报告似的,“我独生子,没兄弟姐妹。”
关健手里的内裤差点掉地上,他俩干啥呢?
但他不能落后,不管干啥,他也要加入。
“我也独生子,政策贯彻得比较彻底,”关健抠着鼻翼,“但我爹妈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近来开始琢磨生二胎了。”
卜奕:“……”
傅朗:“……”
关健一挠头,怎么又不说了?
“我住和平区,卜住阳北区,我俩一个高中的,都住校。”
能说咱就多说点。
“理科班,但我俩走的艺术类,他高考分比我多200,一头牲口。”
没反应?那接着来。
“卜的远大理想是钱,我没他那么庸俗,我是诗和远方。”
顿了顿,“完毕。”
关健左右看看,这俩人,一个表情淡得像白开水,一个正摩拳擦掌,像是打算……
“靠!不带这样的啊!”
卜奕手机一扔,几乎是一个猛虎扑食,过去把关健放倒了,摁着脑袋揉了一顿。
“小嘴叭叭的,挺能说啊。”
傅朗当了个安静的看客,但不知道怎么的,嘴角小幅度地翘起来,眼睛里也藏了丁点羡慕。
他几乎没有能这么追跑打闹的朋友。
哪怕过了幼稚的年纪,但对幼稚的玩乐却总有一种止不住的向往,像是小时候缺得狠了,后来总要想办法填补回来。
只是傅朗还没找对合适的方法,所以总悄悄地羡慕别人。
闹了一会儿,关健扛起大包,走了。
临走时,跟卜奕说有空联系,要是他们家不出去玩儿,就约卜奕去公园。
过了一会儿,段重山又跑过来,手里卷着一幅画,塞给卜奕,“给你算了一卦,不太好,你假期别乱跑了。”
他画了一片天空,丝丝缕缕青灰色的云遮挡住了日光。
“回见,回来给你带麻花。”段重山一阵风似的跑了。
卜奕拿着画看了两眼,没当回事。
傅朗觑着那张画,“他会算命?”
“会,”卜奕笑笑,“但十次有十一次算不准。”
傅朗跟着短暂地笑了下,脸颊上很浅的酒窝一瞬即逝,“为什么给你带麻花?”
“特产,□□花,”卜奕说,“他家在隔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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