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柜嵌于阁楼墙内,环绕四周,每一格里都布满了书,当真是文山书海,不见天日。
恒子箫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之多的书,当年宁楟枫摆出来的两架书已经让他羡慕不已,觉得数不胜数了,可和眼前的景象相比,自己在停云峰上的几墙书简直是溪流入海,一叶入林。
在数万卷书籍下,恒子箫除了震撼再无多余的杂绪。
白笙轻笑一声,带着恒子箫走上了楼梯。
他往上层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藏书阁收录了裴玉门建立以来九百八十年的所有书卷,一共七层,第一层藏书三万九千卷;第二层藏书三万六千卷,第三层藏书三万三千卷,第四层藏书三万卷。”
他声音一顿,继而道,“第五层藏有剑谱玉简五千本、刀谱玉简三千本、枪谱三千本,其余兵器共三千本;
第六层有制符玉简三千本、制药玉简三千本,弦谱三千、管谱三千;
第七层有心法玉简两百本。”
语必,他们来到了第五层。
这里再没有书籍,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本玉简。
白笙一抬手,对面的架子上飞来一本玉简,他在恒子箫面前将玉简打开。
骤然间,微光亮起,一抹人影浮现在了玉简上方。
光影之中,那人影练起剑来,一招一式清晰可见,甚至还传出了剑刃破空的声音。
恒子箫睁大了双眼,正要细看,白笙已将玉简合上,那些光影便也消失在了空中。
白笙回头,看向旁边震惊的恒子箫。
“裴玉门建立之初,也是上游名门,千年下来,世事无常,弟子少了、契地少了、收益少了,可唯独这些书一本不少,越积越多。”
“未成年弟子来此处,需要有师父的许可,你一向聪明懂事,与普通孩子不同,今日破格让你入内。”
恒子箫立刻道,“多谢师兄。”
白笙摆手,“名师出高徒,只因高徒才能领悟名师的指点。”
他将玉简交到恒子箫手中。
“可指点指点,只是一点。平日里还需你自己学习、琢磨。”
恒子箫接过玉简,抬头望着站在书山简海里温文尔雅的白笙。
恍然间,他大脑一顿,开口道,“多谢师父…”
这话出口,恒子箫蓦地一愣,紧接着改口“多谢师兄,我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您之厚望。”
奇怪,方才那一霎,他怎么会管白笙叫师父……
“叫起‘您’来了?”白笙一收那严肃的模样,笑道,“果然是山长的得意学生,书不释手。见了好书,人都客气了点。”
他摆手,“好了,你自己在这儿看罢,每次最多借阅十五本书,一个月内必须还回来,若有没看完的,还了再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一会儿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恒子箫点头,“好。”
他目送白笙离开,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
他刚才怎么会对白笙脱口而出“师父”一词……必是白笙方才的模样太过郑重,口吻太像师长。
恒子箫先把手中的玉简放回原位,走下楼梯,从第一层第一架开始看起。
那根瘦小的食指搭在了第一格、第一本书的书脊上,压在恒子箫上头的还有十三万八千卷书、两万八千本玉简。
成千上万的书卷汇聚这一座塔里,不论外界四季翻转、朝代更迭,藏书阁内自有一番天地。
沉浸在这墨香书海之间,等恒子箫读完第一层藏书,时间已过去整整八年。
第70章
二月花朝, 裴玉门停云峰上忽然落下一道劫雷。
十七岁,恒子箫破了筑基,成了三十年内修真界最早筑基的修士。
他的天资早在入学院时就锋芒毕露, 如今早早筑基更是让裴玉门上下激动不已, 仿佛看见了振兴的希望一般。
各峰皆来祝贺, 可停云峰只收礼不办宴,叫人待不下去,只得放下贺礼就离开。
招待了各峰弟子后,纱羊立在东厢的一大堆贺礼之间, 一件件拆, 一件件理。
她忙得不亦乐乎,身后倏地传来一声,“师姐。”
纱羊扭头望去,门口立着一黑衣少年。
黑发黑眸,一身窄袖黑布衣, 脚上一双司樾式的布鞋。
算算日子,恒子箫来裴玉门已十一年的光景, 这十一年对停云峰上的石头来说, 是弹指一挥间, 却将恒子箫从一个瘦小粗蛮的小乞儿, 变成了文武兼修的英姿少年郎。
“哎呀, 你来了。”纱羊见了他,立即招呼道, “快来快来,正好有你的事。”
恒子箫迈入门内, 纱羊身前的礼盒里有一顶银冠。
她飞起来,把恒子箫系发的那根布条拆了, 用银冠给他束发。
“你看看。”她取了个镜子让恒子箫照,“多好看。”
恒子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低头就要把银冠取下来。
“别摘呀。”纱羊拦他。
恒子箫道,“师姐,哪有银冠配短打的,这不伦不类,我还是用原来的合适。”
“别忙,”纱羊去掀另外一个礼盒,“你看,这不就有长衫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