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出一件芙蓉色的锦袍来,“来,你换上。”
“不不不,”恒子箫连忙推辞,“穿着这样的衣服,如何修行做事。”
“怎么不能?”纱羊道,“你白笙师兄还天天穿着白锦呢,有什么不合适的,难得有好衣服,快换上罢。”
“师姐,真的不用。”
“什么不用——”司樾啃着灵果施施然走进屋里,见恒子箫头上的银冠和纱羊手里的衣服,她翻了翻桌上大大小小的礼盒,“东西还不少嘛。”
恒子箫停了下来,对她躬身行礼,“师父。”
“我让他试试新衣。”纱羊把那件锦袍拿到司樾面前,“你看,多好的料子,水似的滑。”
司樾拿起那衣服在手里摸了摸,斜眼瞅向一旁的恒子箫,“还不是普通的衣服,是件法衣嘞。”
“法衣?”恒子箫道,“既如此,就由师父收着吧。”
“我收它作什么。”司樾一笑,“要我说,拿去换钱吃喝多好。”
“这可是人家送的礼物,怎么能拿去倒卖!”纱羊把衣服扯回来,放进盒子里,“你要是敢卖它,我就拔光你的脑袋!”
司樾嘁了她一声,继续翻看其余盒子。
恒子箫趁此将头上的银冠取了下来,又用回平日里的灰蓝色布条扎起头发。
“不过嘛,”司樾一边翻看礼品,一边道,“旺财说得也没错,你是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恒子箫道,“师父一生崇简,徒儿又怎么能穿金戴银。”
司樾摇了摇手上的灵果,“我这个年纪是无心打扮了,你还嫩着,该趁着年轻穿得漂亮点,好勾搭个小媳妇儿回来呀。”
“师父……”恒子箫别过头去,脸上染红,“我只想和师父一起修道。”
“修道修道,如何不能修一条过情关的道。”司樾单手从礼盒扯了一根红丝帕,盖到了恒子箫头上,戏谑地笑,“你都没娶过亲,怎么就知道不想呢,指不定是娶了又想,想了又娶,娶上个十八房嘞~”
少年那张脸在红纱后显得愈加鲜红,他扯下头上的帕子,无措又委屈地看着司樾,求她别再戏弄他。
“瞧你脸皮薄的。”司樾哈哈一笑,“得,自个儿玩儿吧,我去睡觉,做好了饭再叫我。”
“嗳。”
自恒子箫十岁后,便提出要去厨房帮忙。
纱羊口味清淡,做的饭菜也清淡,她就是知道司樾喜欢吃什么,也不会顺着她的意给她做。
因而恒子箫下厨没多久,就被司樾哄着彻底负责起了一日三餐。
既要做饭,便少不得挑水、砍柴、劈柴,这些年弟子要做的活儿,恒子箫一件也没有落下。
他眼里是有活儿的,打扫完厨房又打扫院子,打扫了院子又帮着纱羊料理整个山头的花草。
山上的事永远也做不完,除此之外,每月逢五,恒子箫还要去拜会山长,再去藏书阁借书还书。
白笙没想到他如此好学,日日书不离手,便破格松了他借书的限制,但他依旧每次只借四天的书,逢五、十必还。
白笙劝他多借些,省得来回走那许多的路,可恒子箫却道,“万一有其他师兄弟要借,岂不是误了他们的事。”
可事实上,藏书阁鲜少有人来,恒子箫每年也不过除夕时见一次其他弟子,且几乎没有说过话。
只是他在裴玉门,便把这里当作家,把同门都当了家人。
几年下来,那间东厢房果如司樾当年所说,被书填满。
除蓝瑚留下的两柜书外,恒子箫但凡在藏书阁借阅了好书,便尽快将它抄写下来,装订成册,放在东厢房里。
他抄自己的书,也给别人抄书。
自认识了山下的书生后,恒子箫每个月都会从他手里接活儿。
有的是祈福用的经文,有的是书。
书是金贵的东西,常人买不起几本,自己也来不及抄写,便会花一点钱请人代抄,这样的抄写本比原书要便宜一半。
因为这桩生意,恒子箫除了裴玉门的藏书外,又看了不少杂书。
有的书荒诞离奇,也有的字字珠玑。
他遇见好书,给别人抄的同时也给自己抄一本,留在东厢内。
待长大了一点后,恒子箫也隐约察觉出书生大抵克扣了一些稿费,但怕和百姓讨价还价有辱裴玉门脸面,他便随那书生去了。
恒子箫看书,也看剑谱。
他借了第四层的那些玉简来,面对那五千本剑法,起初他毫无头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一筹莫展之际,司樾路过他房时,趴在窗户上邀他:“干嘛呢,打牌啊。”
“师父。”恒子箫侧过身,露出散了一桌子的玉简,“我不知道该练哪个。”
司樾说:“这还不好办,洗一洗,摸一张。”
“师父,那是牌。”
“我看没差。”司樾道,“摸到哪张就用哪张呗。牌桌上就没有不能打的牌,再说,这把不好嘛还有下一把。”
没牌可打,她便走了,留恒子箫一人在屋里,思考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