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的康熙已经顾不上考虑云珠,他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戴好帽子。”随即便狠狠一鞭子,马受痛后往前狂奔,云珠短促的惊呼飘散在空中。
很快,康熙便追上了大队伍,留在队伍中的人只见到康熙脸色铁青,神色难看的从外奔来,众人的恭迎并没能阻挡住康熙前进的脚步,骏马如风,径直奔驰到御辇之前。
换来众人的面面相觑,纷纷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原先想着等着康熙回来向他禀事的人,也彻底失了勇气,连忙退到后头。
康熙冷肃着脸,将云珠从马上扶下,挥退迎上来伺候的梁九功,径直掀开御辇的帷幔走了进去。
没得到康熙离开的示意,云珠便跟着康熙走入御辇之中。
梁九功悄悄打量,只见云珠神色也不是多么好看。
莫不是,这两位主子闹别扭了?梁九功思索着,但很快,这个猜测被他否决,他否决,并不是因为觉得云珠地位低,不敢和康熙呛声,而是见着康熙在盛怒之中,还记着让云珠多喝热茶暖暖身子,他便知道,此事必然和德嫔无关。
当然,康熙的这番表现,让梁九功私下里将德嫔的重要性又提高许多,这便不用多说了。
梁九功悄悄看着云珠,求她给个提示,饶是梁九功自诩最懂康熙,但什么前因后果也不知的情况下,梁九功也怕在阴沟里翻船。
云珠却悄悄地摇摇手,示意他无需打听。
梁九功立时便收敛心神。
果然,很快便听见康熙含怒的声音:“梁九功,将明珠,索额图叫来。”
梁九功忙躬身应下,往大臣的车架直奔而去,边奔跑边在心中琢磨,此事非同小可,明珠大人和索额图大人哪个不是干事情的一把好手,这次万岁爷居然将两人叫来。
听见康熙召唤大臣,云珠自觉地向康熙告退。
康熙满意于云珠的懂事,又叮嘱几句,便放她离开。
云珠离去时,和匆匆赶来的明珠和索额图擦肩而过。
凭借着云珠残留的清宫剧记忆,未来这两人,将一个是铁杆太子党,一个是大阿哥的支持者,两人将斗得你死我活。而此时的两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两人都是同样的中年文士模样,尽管在前朝已经在许多事上不对付,但尚未到水火不容地步,两人尚且能平和相处。
两人对着云珠潦草行过礼,便向康熙求见。
云珠回了自己的车驾,虽然不甚宽敞,但是十足的放松,她静静地坐在车中,不用费尽心思讨太皇太后的欢心,也无需时时揣摩康熙的想法,她将自己彻底放空。
没多久,前面的御辇上传来旨意,召云珠伴驾。
云珠将凌乱的头发拢好,又将满是沙尘的衣服脱去,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随着传旨太监,往御辇而去。
康熙正在纸上写着什么。见到云珠,他将笔放下,欣赏地看着云珠这身新换上的衣裳:“针线上人的手艺越发精进,这套衣裳你穿着很是合适。”顿了顿:“梁九功,朕记得前些日子江宁那边送上了一套新的首饰,和德嫔的这身衣裳很搭,等回宫后你将那套首饰找出来,送去永和宫。”
梁九功轻声应了,又将自己缩回角落,随时等候康熙的召唤。
见着康熙竟然有了如此雅致,云珠便知,踩踏禾苗一事已经解决。
她知后宫不得干政,但田间的凋零模样是她亲眼所见,实在是想知道后续处理,云珠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万岁爷,臣妾虽不懂稼穑之事,却也知道农人日子煎熬,臣妾手中还有些脂粉钱,能派人给那些人送点,熬过今年么?”
康熙意外的看着云珠,如此胸怀,在后宫确实难得。
但,若是这等事情还需动用宫妃的脂粉前,他这皇帝也真真当到头了。康熙笑着:“你脂粉钱才多少,好好收着。”
云珠欲言又止。
康熙一扫之前的震怒模样:“朕让明珠和大阿哥去处理此事了,户部也会派人前往,看能否拯救,若不能,将给一些银钱补偿,等朕回銮时,亦会再来此地探查一番。”
明珠和大阿哥,原来日后的大阿哥党在如此早便已初见雏形。
云珠从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命运的齿轮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往无前。
云珠心中突然涌起了莫大的悲凉。
“乌雅氏,你在想什么。”云珠的异常,很快便被康熙发现,他的问话将云珠的从悲凉中唤回。
云珠定了定神,将心事掩盖,然后才柔顺地靠着康熙,轻声细语:“万岁爷您考虑周到,臣妾甚为佩服,只不过臣妾是个妇道人家,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您看臣妾能从乌雅家的庄子上叫来几个农家老手,帮着这些农人耕作吗?”
“何需你从乌雅家找人,朕这便下旨,从皇家庄子上找些积年老手过来。”康熙大手一挥,便将这事揽了过去。
云珠的这句话,却也提醒了康熙其他的事情,云珠和其他赫舍里、钮祜禄、佟佳这等出身高门的贵女不同,她是通过选秀到了自己身边,什么东西都没被允许带入宫中,当然,就算允许,凭着乌雅家的家底,也无法置办什么好的庄子,康熙略一思忖,对住云珠说道:“北边城郊有几个庄子还不错,日后便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