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云珠受了委屈,康熙依然会心疼,好半天,康熙堪称妥协地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云珠已经跪地麻木的脚在地上稍稍挪动,缓解了膝盖的酸麻,她抬眼,等着康熙的下文。
却只见康熙在不大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两道浓眉拧成一团,思索着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沉重的靴子踩在金砖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在阔大的廊柱中回响,康熙慢慢踱步,脚步愈发犹豫,好半晌,那沉闷的脚步声从犹豫到坚定,最后在云珠面前停下。
“德妃。”康熙严肃地唤着云珠的封号,语气是云珠从未听过的凝重:“胤禛受伤一事,朕亦很是忧心。”
云珠心下嗤笑,对康熙而言,胤禛不过是几十个儿女的其中之一罢了,他如何能体会到那种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的感觉。
云珠敛下眼皮,遮挡住眼中藏不住的嗤笑。
康熙并不知云珠内心的想法,他停顿一下,声音变得温和:“但朕不止胤禛一个儿子。”见云珠骤然抬起眼,眼神如刀射来,康熙也没有生气,他只轻声说道:“你也一样。”
云珠如遭雷击,顿在原地,她抖着唇,受着康熙的恩威并施。
“乌希那、雅利奇都快到嫁人的年纪了,朕知道胤禛这些日子一直在多方打听着京中贵胄,朕见玛奇的儿子常赉、叶克维的儿子舜安颜不错,这两人都堪为大清的额驸。”
这两人,云珠并不陌生,常赉,镶白旗呐喇氏,镇安将军玛奇的儿子,正是胤禛给她汇报过的,觉得还不错的人之一。至于舜安颜,更是大名鼎鼎,作为国舅佟国维的嫡孙,云珠甚至没有将他纳入额驸的考虑人选。
这也算是诚意十足了。云珠自嘲地笑着,她何德何能,冲到乾清宫里质问康熙,康熙不仅没有将她打入冷宫,甚至绞尽脑汁安抚,在乌希那之前的格格,全部抚了蒙古,康熙将乌希那和雅利奇都指婚给满族大姓,留在京城,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在康熙眼中,云珠大概要感恩戴德的接过这份恩典,毕竟,用一个儿子的皮肉伤,换来两个女儿留在京中大姓人家,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合适。就如康熙所说,云珠,也不止是胤禛一人的额娘。
只要云珠领了这个旨意,那太子一事,便顺理成章的揭过了,如此一来,皇家的脸面得以保全,每个人都能从中获利。
康熙将一切都算尽,唯一没有算到的是,云珠不愿意接受这个好处。
不,云珠还是不愿妥协,尽管她也忧愁着两个女儿的婚事,但,云珠也是胤禛的额娘,她不能,也不愿用胤禛换取好处。都是她的孩子,凭什么让胤禛这么受委屈。
至于乌希那和雅利奇的婚事,尚有时间筹谋,退一万步说,就算康熙因为云珠的不识好歹,不愿意将两个女儿留在京中,凭着这些年学到的东西,仗着大清格格的身份,她们在蒙古也未必过不下去。
想到这,云珠端正地叩首:“臣妾求您,为胤禛主持公道。”
听到云珠油盐不进的这话,康熙的脸也冷了下来,颤抖的手指着云珠:“真是不知好歹。”
云珠依然执拗地看着康熙,眼中怒火已经熄灭,留下的是执拗,是不服。
“退下,让朕静静。”在云珠那沉静的眸子下,康熙狼狈的别过眼,将云珠挥退。
云珠不发一言,再次端正的行礼后,从乾清宫离开,回了永和宫中。
永和宫中,胤禛被乌希那和胤祚协手,强硬地要求着在床榻上躺下,就连养在宁寿宫的雅利奇,也匆匆赶了过来,为四哥送来太后库房里的珍贵药膏。
塔娜挤不进床边,却也隐隐知道宫中出了大事,咬着手眼神惊惶。
胤祯站在塔娜旁边,早已收敛了在尚书房的无措,搂住塔娜的肩膀,小大人一样的安慰:“放心吧,四哥没事的。”
在胤祯旁边站得笔挺的胤祥,听见了胤祯的话耳朵一动,眼巴巴地望过来,胤禛旁边一直围着数不清的人,胤祥根本没有勇气,去仔细观察胤禛到底伤成什么样,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脸上强撑着镇定,实际上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直哆嗦。
见着胤祥可怜巴巴的眼神,胤祯到底还是放下了心结,安慰了一句:“放心吧,太医已经给四哥上过药了,淤青揉开了就好了。”
胤祥感激地看着胤祯,心中暗下决心,恨不得能为胤禛抛头颅洒热血。这等宏愿,此时的永和宫里,尚无一人知道。
云珠回到永和宫的时候,儿子女儿们齐刷刷地回头,迎了上来,几个人又是给云珠递帕子,又是给云珠端茶水,甚至还有殷切地为云珠锤着肩膀的,直让宫人们没有用武之地。
“额娘,皇阿玛怎么说?太子有受到惩罚吗?”年纪最幼的胤祯,仗着素日的宠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胤祚都没来得及拦住。
胤祚到底也是当值了的阿哥,对于康熙和太子之间那扭曲的关系很是了解。胤祚心中隐隐察觉到了,这事大概会让四哥吃了这个闷亏,太子不会有事。在云珠冲去乾清宫的时候,他和胤禛对视中已经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