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垂眸看了眼空落落的掌心, 神色淡了许多,“没什么事, 你们先退下罢。”
杜晚卿憋了一肚子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殿、殿下?”
她是父亲特意安排进来的,事先也同皇后娘娘知会过,但看样子,赵慎似乎并不知道她。
“臣女是吏部尚书之女杜晚卿,是娘娘……”杜晚卿着急得自报家门,赵慎却是绕开她二人,牵着陆云舒走了。
杜晚卿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何时受过这等冷待,更何况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眼眶立时红了。
丹阳郡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杜晚卿却没感到半分安慰,只觉羞耻,生生气出了眼泪,尤其是她一转眼就看到幸灾乐祸的赵玄珩。
尽管看到他的第一眼很是惊艳,但闺中少女大多脸皮薄,自尊心又强,这般窘态叫人看了去,羞愤之下,杜晚卿一跺脚跑了。
原本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下人们也纷纷散去,后花园里只剩丹阳郡主与赵玄珩两人。
丹阳郡主瞥了他一眼,轻蔑一笑,“早听说她在汝宁时和一个道士走得近,原来竟是岭南王世子,只是可惜呀,就算你帮她再多,到头来,她还不是攀上了燕王这个高枝,毫不犹豫地弃了你。”
苦心孤诣帮助陆云舒逃离汝宁侯府,又助她在京城立足,要说他对陆云舒没有半点心思,丹阳可不相信。
她想挑拨离间拿赵玄珩当枪使,赵玄珩偏不顺着她的心意,“这位夫人其貌不扬,消息还挺灵通。”
裴绍行是发了狠的,是以赵玄珩身上也带了不少伤,但他始终笑吟吟的,仿佛受伤狼狈的不是他,“不过有一点夫人想错了,她在京城立足,靠的是她自己,本世子不过略行了些方便,换做其他人,恐怕做的还不如她。”
说起陆云舒时,赵玄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可当他目光落在丹阳身上时,就变成了浓浓的嘲讽,“说来说去,夫人终究是高门大户里的一只蛙,眼里……也只能看到那点儿事了。”
丹阳被他讽得脸色一变,“你、你不过是区区岭南王世子,就敢如此羞辱我?”
“是又如何?”在赵玄珩眼里,丹阳这些因为和皇族沾亲带故而享受荣华之人,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夫人有意见,就去你皇后姨母跟前告我啊。”
他俯身在她耳畔轻声细语,语气温柔,说的话却恶毒,末了,在丹阳羞愤的眸光中徐徐绽开一抹邪笑,便施施然离开了。
丹阳盯着他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头。
陆云舒跟着赵慎又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这一次众人淡定许多,好似见怪不怪了,反倒是赵慎手下一紧,她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濡湿。
“玉章哥哥?”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对方回眸朝她一笑,但她能看出来,他是在强颜欢笑。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陆云舒心中疑惑更甚,等她步入正厅后,终于明白为何公主府里的宾客忽然安静下来。
主座上赫然端坐着一个容貌端严,眉目秀丽的中年女子,论相貌,与德清公主有六七分相似,剩余三分则差在雍容庄严的气度上。
陆云舒没见过,但从相貌衣着便将来人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那中年女子的视线扫过来时,她下意识松了手。
赵慎面色平静地上前半步,挡在陆云舒身前朝皇后躬身行礼,“母后。”
果然是皇后。
陆云舒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与皇后娘娘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立即底下头做出乖巧的模样。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当朝国母该是威严不可侵犯的,况且她还是丹阳郡主的姨母,万一看自己不顺眼,随口发落了她,她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正当陆云舒胡思乱想时,赵慎忽然朝她伸手,“云娘,过来一下。”
“我……我吗?”当着皇后的面,陆云舒说话都结巴了,小心翼翼打量皇后娘娘的神色,并没有预想中的轻蔑或恼怒,而是淡淡的微笑。
“别害怕。”赵慎主动牵起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德清公主不由打趣起来,“瞧哥哥说的,好像母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说着从座位上走过来,热情地挽着陆云舒,“云娘,这是我母后,我母后性情可好了……”
她们两兄妹是皇后的嫡亲血脉,当然可以无所顾忌,但陆云舒夹在中间就不得不小心翼翼了,撩起裙摆跪了下去,行了叩首大礼,“民女并非有意冒犯您和殿下,还望娘娘恕罪。”
她的小心谨慎让赵慎脸上的笑意有了片刻的僵硬,德清也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赶紧去扶陆云舒,“哪有什么冒犯的,我母后就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
赵慎也明白了陆云舒的顾虑,朝皇后看去,“母后,云娘初次见您,多少有些紧张,还望母后不要见怪。”
皇后从头到尾还没话,就让底下三个年轻人慌乱起来,颇有几分无奈,“好了,都起来吧,本宫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要不是赵慎与德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紧张,皇后还真不会想多,但现在她不得不对陆云舒另眼相看,“本宫时常听德清提起你,听说你一个弱女子在京城做起了买卖,本宫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能否走近些,让本宫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