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行好,把从前的行哥儿还给我,好不好?老夫人死了,我的丈夫也死了,孙儿也跟了你,我只有行哥儿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满心满眼全都是你?”
“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你劝他回家,我再也不阻止他了,我不拆散你们了,你就让他回家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卢氏说话开始颠三倒四,还朝地面磕了好几下响头,每一声都震耳欲聋,“他现在只听你的话,你让他回来好不好,我不能再失去儿子了,求求你了……”
就在今晨,赵玄珩的人到了官邸,收走了裴绍行在岭南为官的凭证与官印,又派人查抄裴府,但卢氏的性子岂会让他们轻易得手,说什么也不准他们动府里的东西。
赵玄珩也不杀她,只玩味地告诉她一句,裴绍行死了,尸骨无存。
卢氏顿觉天都塌了,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了裴府,就这么游荡在大街上,走啊走,到了鎏陆云舒的鎏金坊。
尽管卢氏不愿承认,但她能猜到,以裴绍行的性子,若是要死,临死前一定会去见陆云舒最后一面,在裴绍行心里,陆云舒比任何人都重要。
所以她来了,她要陆云舒还她儿子。
看着跪在地上状若疯癫的卢氏,陆云舒咬紧牙,她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的人,虽能理解卢氏的心情,但她没理由原谅她,“我与他和离了,他既不是我的夫,你也不是我婆母,他没有义务听我的话,我也没有义务帮你找儿子。”
“不,你不能这般狠心!”卢氏抱着她的腿哭,“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儿,行哥儿肯定还活着,对不对?你就告诉我,行哥儿究竟去了哪里,你让他回家,好不好?”
“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愿意,你不是怨我打过你吗?现在你打回来好了,我罚你跪过,现在我也给你跪了,我为之前伤害你的事道歉,我给你下跪!我磕头!”
额头用力磕在青石板地面,发出邦邦的闷响,磕着磕着,青灰色的地面渗出了血迹,到最后,卢氏的哭声渐渐小了,颓然地抓着陆云舒,“求求你,就把我的行哥儿还给我吧……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还要我说多少遍,他不在我这。”陆云舒冷着脸挣开她,让阿福和司柳两人合力拉开卢氏。
“陆云舒!”卢氏又一次从极端的哀伤变成了极端的愤怒,死死攥着陆云舒的手腕叫骂,“做人不能太自私,行哥儿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还要记恨到什么时候?非得让他死了你才痛快是吗!”
“对!我就是自私!”
陆云舒推开卢氏,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我小气,我记仇,我不如大夫人宽宏大量,所以,你都知道我是这么自私的人了,还来求我做什么?”
卢氏让她不痛快,她索性也不让卢氏好过,“与他和离是大夫人您最想看到的结果,现在一切都让你如愿以偿了,你凭什么回过头来指责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陆云舒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腕,“裴绍行如今付出的,都是你们裴家欠我的,我接受了补偿,并不代表我就要原谅你们,接纳你们。”
她把手帕丢在地上,几乎是擦着卢氏的脸。
卢氏气得浑身发抖,“总算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就该让行哥儿好好看,你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蛇蝎心肠!”
骂完以后,卢氏又想到了裴应淮,“不行,你这么坏的女人,怎配当一个母亲!我的孙儿可不能毁在你手里,淮儿,淮儿……”
她又开始发了疯般地满地爬,到处找裴应淮的身影,而裴应淮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将一切看在眼里,面上的冷淡与陆云舒如出一辙。
他从出生起就是全家呵护的小公子,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了些,却不曾短缺过他任何东西,卢氏更是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对他这个孙子格外珍重。
但一码归一码,他不能因为祖母对他好,不顾阿娘的感受,所以他不会出去多说半句。
然而卢氏还是发现了他,猛地朝廊下跑去,“淮儿!淮儿!快到祖母这里来!”
陆云舒侧身堵住她的去路,“大夫人,这是我家,你以为你能强行带走我儿子吗?”
“那是我孙子!”卢氏伸手挠向陆云舒的脸,“他姓裴,是我裴家人!是我汝宁侯府的血脉!”
“闭嘴!”
陆云舒懒得说什么“你冷静”之类的话,再多的劝慰,都不如一记耳光实在。
卢氏被她打了个趔趄,捂着肿胀的脸颊难以置信,“你敢打我?”
问出以后,再度张牙舞爪地扑向陆云舒,但陆云舒早就不是侯府那个任她打骂的儿媳了,抬手挡住卢氏,她习惯用右手,不巧的是这手昨夜才伤过,但她依旧面不改色,“打的就是你,若你再继续疯下去,我不介意用些手段让你清醒过来。”
指节用力收紧,她恨不得在卢氏手腕上掐出淤青来,但同样的,她亦付出了代价,鲜血自崩裂的伤口处流出,很快便淌到卢氏的手腕上。
似是被陆云舒这股狠劲吓住了,卢氏也没了挣扎的气力,又变成了痴痴傻傻的模样,双目空洞洞地,“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愿意补偿你,你要银子,宅子,铺子,还是淮儿?你都拿走好了,除了行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