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影亦不惧,笑着应了下来,“好。”
“等等。”裴绍行怕了,这还是他头一回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感,“他可以走,云舒,你不能。”
陆云舒觉得好笑,“腿长我身上,我爱走便走,你管得我了吗?”
裴绍行眉间微蹙,他印象里,陆云舒不是这样草率不知轻重的人,“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就敢跟他走?你就不怕万一……”
“万一什么?”陆云舒反问道,“至少目前为止,他一直都在帮我,即便他是陌生人,也比当初的你强过百倍。”
裴绍行担心的不就是怕她与寒影之间发生点什么,但那又怎么样?他有什么资格来管她?
“我不在意他背后究竟有何身份,有何目的。”陆云舒坦然道,“我只知道,他不是你,他不会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或发泄愤怒而伤害我。”
寒影不禁侧目,眼底一瞬间波涛汹涌。
陆云舒轻飘飘的话语,将过去的伤害一笔带过,可寒影却能从中想象到那些事,不由暗暗攥紧了拳。
裴绍行告诉自己要冷静,莫被旁的男人乱了心,可额角暴起的青筋却还是暴露了他无法冷静的事实。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会伤害你?”
陆云舒的沉默叫他又一次寒了心。
他知道他做错了许多事,但他在尽力弥补了,为什么她要把机会给了别的男人,“……陆云舒,你不能这样偏心。”
“你不能因为之前……就这般狠心待我,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看不到我的心意吗?更何况,感情也要讲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叫一个伶人后来居上?就因为他长得像赵慎?”
“还是,自始至终,你心里只爱过赵慎一人?……那我又算什么?我们之前又算什么?”
到最后,他几乎是带着哭音。
天知道他看见寒影从陆云舒的房里走出时,他的内心有多崩溃。
陆云舒有些不敢看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莫名令她心虚,便转过头去。
真是要命了,一个两个都来向她讨感情债。
这一次寒影挡在了她身前,冷眼注视着,“要说先来后到,谁先谁后,还不一定。”
清冷夜幕下,寒影唇线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雕刻般的俊颜好似渡了一层光晕半明半暗,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强势。
裴绍行的眸子也渐渐变得嗜血猩红。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陆云舒适时挽住寒影的胳膊,“时辰不早了。”
男人意会,凌厉的气势一收,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忠诚的寒影,二人亲昵的姿态,瞧着越发刺眼。
没有那个男人能够忍受第三者插足感情,抢走自己的女人,赵玄珩他尚且不惧,何况是一个伶人。
说时迟那时快,裴绍行一个闪身到了二人面前,与寒影一左一右攥住陆云舒的手腕。
“陆云舒,你想清楚了?”他不死心,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你真的,决定和他在一起吗?”
陆云舒虽然很想立刻摆脱纠缠,但她没法用这种事情撒谎,尤其还当着寒影的面,“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也说过不会干涉我的生活,如今你想食言?”
裴绍行不吭声,陆云舒忍不住嗤笑一声,“也对,你这样的人,习惯了言而无信。”
他答应过的事,没一件能够兑现。
陆云舒对他不抱任何期待,“你放手。”
“我不。”裴绍行的脾气也上来了,想哀求,碍于寒影在场,他不愿当着别的男人的面放低姿态,“除非你决定抛下一切,抛下我,抛下应淮。”
他不争气地又一次搬出了裴应淮,那是他们的孩子,是如今他与陆云舒唯一的羁绊。
陆云舒却也只犹豫了一瞬,就甩开了他,“那就劳烦裴大人代我向应淮说声抱歉,我是他的母亲,但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妻子。”
原本的一丝希冀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乌有。
连同寒影的那点小小期许一并淹没。
陆云舒最后拍了拍寒影的手背,寒影回过神,回以一笑,扶着她准备离开。
裴绍行又一次叫住她,但这一次不是阻拦,而是先一步走了出去,清瘦的身影隐匿于夜色间,萧索至极。
“既然你还认应淮,往后,应淮那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转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陆云舒莫名一阵心悸。
这一夜他们各怀心思,陆云舒更是彻夜辗转难免,到了翌日醒来,有飞鸽带了消息进来,是寻寒影的。
寒影也不隐瞒,当着陆云舒几人的面拆开的字条,顿时脸色大变,在陆云舒探过身子时,将字条揉进掌心里,不一会儿便碾成了齑粉。
陆云舒感到不妙,“赵玄珩出兵北上了?”
寒影铁青着脸,点了下头,“不过最棘手的不是这个,而是……南疆。”
赵玄珩没有找到陆云舒的尸体,便料到这个狡猾的女人已经跑了,但朝廷给他的时间不过,再耽误下去,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兵镇压,他必须趁势北上,直取京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只能将陆云舒的事搁置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