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舒如此想,不慌不忙走了进去,可当她经过窗前时,意外见到了梅青青的身影,脚步一顿。
此时梅青青手里拿着月牙佩,正跪在裴绍行面前哭得几欲晕厥。
裴绍行怎么也想不到,拿了钱离开汝宁的梅青青会去而复返,堂而皇之进了侯府,甚至进到他与陆云舒的房间。
梅青青见他无动于衷,哭得愈发伤心,她本就身子弱,又漂泊了这些天不吃不喝,裴绍行生怕她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若是晕倒在房中,他更没法解释。
“青青你……你先别哭了。”裴绍行伸手去扶也不是,不伸任由她哭也不是,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梅青青忽然起身抱住了他。
裴绍行下意识推开,眼尾余光就瞥见立于窗前的陆云舒,犹如惊雷迎头劈下,他马上逃离三尺远跑到窗前,“云舒,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千万别生气!”
梅青青见状,眼中惊骇不亚于裴绍行,陆云舒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难道她就是侯府的少夫人?
一瞬间,梅青青将白日遇到陆云舒的事情联系起来,难怪当时陆云舒装傻充楞不肯帮她找人,一定是早就知道她和裴绍行的关系,才故作不知要把她安置到别处去。
再看向陆云舒时,梅青青的眼睛里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泫然欲泣与楚楚可怜。
陆云舒也由震撼,到愠怒,又逐渐恢复平静,她福了福身,“既然夫君有事要忙,妾身回避一下。”
裴绍行探出身子拉住她,眸中隐有哀色,“……云舒,你不要这样。”
这两个月来他们的关系更甚从前,陆云舒也习惯了他的示好,每次嘴上虽不说,面上却会多一丝柔情,有喜有怒,会哭会笑,今日又何必做出冷漠疏离的样子?
就在两人僵直谁也不肯放过谁时,梅青青又一次扑上来,生生挤开裴绍行反扣住陆云舒,一脸的凄楚,张嘴想说话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陆云舒手腕骤然一痛,挥开她,梅青青死活不肯松手,拉力之下便沿着窗户顺势摔了出去,而她摔的方向正是陆云舒站的位置,裴绍行想也不想出手拉住梅青青。
梅青青惊魂未定,被他一拉整个人跌进裴绍行的怀抱里,她再不愿放手,顾不得旁人在场,藕臂紧紧攀着男人的肩。
陆云舒目睹着眼前的一幕,凤眸微黯。
“云舒你听我解释!”裴绍行害怕极了,用力挣开梅青青时,对方手里的月牙佩掉在地上,碎成几瓣,他也顾不上连忙跳窗。
“云舒你别走!”他追上陆云舒,挡在她前面,“青青她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又被母亲被灌了哑药至今尚未痊愈,说到底是我亏欠她,如今她找上门来,我总该补偿回去,但绝不会损害到你。”
陆云舒听着他的解释,瞥了眼梅青青,梅青青这会儿捧着破碎的月牙佩伤心欲绝,哀求的目光一次次看向裴绍行,祈求他的回头。
陆云舒觉得可笑,可她的笑落在裴绍行眼中,又成了宽容释怀之意,他上前半步牵起她,“云舒,青青她眼下无处可去,我……我又对不起她,所以,能否给我几天时间。”
“这么说,夫君需要留她几日。”陆云舒正视着他,“那夫君打算如何安置?”见裴绍行沉默,她又指着梅青青问他,“你确定,六年前救你之人,就是你看到的那个人?”
裴绍行微愣,梅青青则止不住的心虚,捧着破碎的玉跑出来躲到男人背后,怯生生望着陆云舒,好似眼前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裴绍行迟疑片刻,“她是梅青青,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一直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自己送出的另一半月牙佩。
他从梅青青手里拿过碎成几瓣的玉,反过来拼拼凑凑,背面正好有个昀字,而他自留的另一半,背后则刻了纪字,合起来正好是他的表字。
裴绍行最初的确想娶梅青青,后来阴差阳错的又与陆云舒走到一起,他想过于陆云舒相守一生,可他不能无视梅青青的出现。
即便不爱,也该给她一个去处。
陆云舒默了默,看着梅青青胆怯惶恐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揭穿这个谎言,因为她说再多,都无法抹去裴绍行与梅青青相处的那些日子,弄不好,自己还会被人倒打一耙。
她从不打毫无准备的仗。
陆云舒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底只余一片凉薄,“既是夫君的恩人,夫君便自己处置吧。”
裴绍行不知她大方得体的外表之下早就支离破碎,欢喜地抱住她,末了差人给梅青青安排个院子,可梅青青不愿,指着屋里头的床榻比比划划。
她之前就是住在这里,睡这张床榻,不必麻烦挪来挪去了。
裴绍行怔住,又去打量陆云舒的脸色,没有想象中被触及底线后的勃然大怒,反而镇定自若,“芷荷翠白,去把我东西收出来。”
一直在边上看戏的芷荷翠白回神,在陆云舒与梅青青之间来回扫视,不情不愿地去收拾了,她们俩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三年前梅青青住过栖云阁的事她们自然知晓。
那会儿裴绍行整日在外忙碌,怕府里下人看不起梅青青的出身而怠慢她,便将人放在栖云阁里以示重视,直到卢氏过来给梅青青灌了哑药后将人赶出府,当时栖云阁内的所有陈设都换了新的,如今三年过去了,屋内布局虽未变化,但屋中陈设物件又换了好几批,与梅青青当时住的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