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晚了,而且按照告假时交代的时间,吴清荷应该晌午就回去的,但现下天都要黑了。
回去恐怕...
但这是她该独自面对的难题,吴清荷不打算把这些烦恼与现在快乐又幸福的小鹿分享,只点头轻声道:“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到时候记得娶我就好。”
他一边往马车的方向走,一边不时回头,笑吟吟地看着吴清荷,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忍不住摇摇晃晃地跑回来亲她一口,小声道:“我爱你哦。”然后才在低着头上了马车。
脸颊上还有湿润温暖的痕迹,吴清荷觉得心中泛起甜滋滋的味道,目送柏家的马车离开。
“公子...您刚刚那一举动,未免有些明目张胆了。”
“...河叔,你要习惯。”
朦朦胧胧的交谈声透过车厢传出来,让吴清荷忍不住低声笑了下,等彻底看不见柏家马车的影子,她方回过身去牵停在门口的月亮,勒紧缰绳。
“吁!”
军营的夜,灯火通明,士兵们在用过饭后围聚一块,吹牛谈天,读书习武,干什么的都有。
“我上一回去赌坊,赚了二百文,跟咱们一块去的沈校尉,赚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赌神!下回记得带我!”
“怎么带,他爹的,最近连半个月一回的休沐都没有了,谁来和我解释解释,也没谁和我们解释解释,这么拼命训练是为了什么。”
...
军营里一片嘈杂,吴清荷骑马回营,行至自己的帐外,迎面碰上张琴,她手里正端着盘馒头。
“小女君,快进帐!”
张琴环顾四周,随后赶紧把吴清荷拉进来,吴清荷已当上都尉,不再和普通士兵们同住一个帐子,帐里的东西简洁,张琴早就入伍了,因此在军中常来找她,和她一起聊天用饭。
“俺看你晌午也没回来,就赶忙去找了记事的,叮嘱她以特殊情况多帮你延长半日,否则沈校尉那厮估计又该叨叨,下回可千万别这样了。”
她咧着嘴笑笑,拣一个馒头塞到吴清荷手里,吴清荷听到她特意去帮自己延假,心中感激不已,朝她道一声“谢谢琴姐。”,才咬一口馒头。
“哪里用谢,军中不少姐妹都会干这种事嘞,你莫同俺客气,话说,你到底遇着啥了,才回来的这么晚。”
“本来是该晌午就回的,但...我娘突然在散朝的途中晕倒,医师说她积劳成疾,该好好休息了,于是我下午回家看望她了,我娘已经打算辞官,现在正与我爹一道离京。”
吴清荷像在说一件小事,漫不经心地复述一遍,张琴却突然张大嘴,十分讶异:“宰相大人辞官了?这...这么突然吗?”
“嗯...我娘其实早就想退,朝廷的公务很辛苦的,你不知道,那些干了很多年的官员,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留下的头发也是白花花一片,我从小见过好多看起来六十,其实只有四十的朝臣。”
虽然是馒头,但既是张琴特意拿给她的东西,吴清荷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像做坏事的小猫和张琴讲起悄悄话,张琴听着扑哧一声笑。
“哈哈哈...小女君的状态真好,俺还在想,若是你因为宰相离京而难过,俺该怎么安慰你才好。”
难过...当然会有,吴清荷才十七,说小也不小,说大却还不算太大,要和母父长久分开,她自然会舍不得。
提起来,淡淡的情绪便自心间涌起,但知道母亲即将走向悠闲快乐的生活,她便也不任由自己沉浸在失落中,抬眸看向她:“至少今天我不会难过,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娘和我爹已经知道了我和柏乘的事,她们同意我们成亲。”
“真的?那实在太好了,俺就知道你们的婚事肯定进展顺畅,你俩那么般配,换谁会不答应呢!”
“什么好事,来和我说说,让我来看看般不般配。”
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下一刻,那帐子就被拉开,高高壮壮的沈校尉出现在她们面前。
吴清荷放下嘴边的馒头,站起身平静地望向她,又看一眼帐外,发觉帐外站了一堆士兵。
张琴倒吸口气,刚刚起身,这沈校尉便迅速一脚踹翻她端来的馒头,旋即要踹她,吴清荷眼疾手快,立刻挡在她面前平视沈校尉。
“军规是什么?过了晚膳的时间,就不允用饭!你们还在这用饭,就是藐视军规!”
沈校尉不敢踹吴清荷,只好把脚收回来,可是讲话却是恶狠狠,一点不客气。
“沈校尉,我没记错的话,昨日您还在夜间训练新兵时喝了半瓶白酒,吃了一碟花生,所有新兵都看在眼里。”
吴清荷目光转冷,毫不客气地回击。
“呵,那是昨天,你如今没有物证,又奈我何,我可是实实在在看见你和那丫头用饭的,地上的馒头便是证据。”
听她提起,沈校尉稍微心虚了会,狡辩几句便皮笑肉不笑:“也罢,用饭这事便不提了,我若没记错,吴都尉今日该是晌午便回营的吧,可是你到了时候没回来,这是重罪!”
“胡扯,我明明给小女君记在簿册上了,她今天是告假一整日,哪来的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