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苈……”
葶苈轻轻松开祝蕴红的手,道:“他日你若原谅了我,我还愿做你知己;但就算你从此恨我入骨,我也无怨无悔。”话毕,他站起身,示意温枸橼带赵晗青先行离开,随后道:“保重了,小红。”
“葶苈!”祝蕴红扑到他脚边,“你往日对我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葶苈停步,答道:“当时真心,如今淡情,也许是因为分开太久吧……”他弯腰扶起祝蕴红,“谢谢你对我一片衷情,恕我无以为报。”
祝蕴红听他说到这份上,竟真不再纠缠,只是立在原地哭泣。
葶苈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眼中也滑出了一滴泪,但他不敢回头——一是怕祝蕴红重燃希望,二是怕自己也生出动摇之心。“一姐,我们就真没办法阻止小红和吴迁成亲吗?就连大师兄也一筹莫展吗?”他小声问。
温枸橼淡淡道:“要不是因为关系到我们姐弟,你大师兄都懒得理这些男欢女爱、没完没了的,哪里还有闲心掺和别人的家事?你们都是祝临雕和赵之寅手中的棋子,如今泥菩萨过江,就别节外生枝了。如果吴迁真如你们所说,是个宅心仁厚的正人君子,那嫁给他也不是坏事。现在不喜欢,日后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嘛。”
赵晗青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流泪,也太残忍。”
“她刚还要动刀杀你,你也太宽容了。”温枸橼又回头重新望了那亭子一眼,若有所思。“何况,我觉得她也不是一个人。”
葶苈立刻警觉,“你看到别的人了吗?”
温枸橼摇头,“但是你们也说了,祝家人丁众多、戒备森严。她这么晚一个人偷偷离家,若是没个帮凶,绝对不可能成事。”
“但迁哥哥不可能答应这种请求吧?”赵晗青道。
“不,肯定不是吴迁。”温枸橼扫视周遭的林木,“我总觉得背后有股杀气,吴迁不会给我那种感觉。”
“可若不是迁哥哥,还能有谁?”
温枸橼抬头——好不容易停了一阵,这又下起雪来了——“天知道。”
是夜,余下众人都在赵府安歇。虽说寒夜无事,但嫏嬛担心姊弟在外,一直未睡,只在屋里绘图。
门窗关着久了,她觉得有些闷,便略微推开窗扉,恰见小雪复降,又将窗户彻底打开,尽享午夜静雪。
“怎么还不回来?”她正伏在窗边发呆,忽觉得耳边吹过一阵怪风。骤然退回屋内,一个黑影已跳上窗台,一手掐住了她的面颊——
“二姑娘,别来无恙?”
嫏嬛从未由衷地感到如此刺骨的恐怖。
温枸橼带着葶苈和赵晗青回来时,已是四更天,雪还在下。“冷冰冰的,你们赶快回房休息。”她催促道,“天亮了,不是还有祝家的人要来么?”
葶苈又问:“那一姐你呢?这么晚就别回客店了。在这里歇息,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啊。”
温枸橼转念一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罢,那老泥鳅没我也耐得住寂寞。我去跟你二姐夹暖睡觉好了。”说着就兴冲冲地往嫏嬛房间走去,却在到达房门的那一刻吓得目瞪口呆——“焉知?”
葶苈和赵晗青忙上前一看,只见门窗大开,满屋飘雪,却不见嫏嬛人影。
其余人听见外头骚动,也纷纷起身查看,可翻遍了整间屋子,也找不到嫏嬛半根头发。
“纪莫邀,嫏嬛是在我们回来之前就不见的,你可觉察到什么异样么?”
纪莫邀摇头,目光停在窗台下的墙上——“这个人来去如鬼,就算你和师叔都在,也未必能先知先觉……”他蹲下,指着墙上一个小字,“她用手指蘸墨在墙上留下记号,对方估计身在窗外,因此不曾察觉。”
温枸橼凑上前一看,见墙上仓促地写了一个“尤”字。
“纪尤尊。”她脸色顿时惨白,一手扯住纪莫邀的衣领,喝道:“既然是你老子掳走了焉知,那你就算赔上性命也要给我救她回来。”
“正有此意。”温枸橼一松手,纪莫邀便转身问赵晗青:“涂州城内闻名的佛寺都有哪些?”
赵晗青答道:“涂州佛寺众多,一时难以尽数,若说最闻名的,当属竹荫寺。”
温枸橼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
纪莫邀冷笑,“说来你恐怕不信,家父自幼笃信释教,无论历经何地都会寻僧访寺,也喜好寄住佛家园地。能乔装成足以乱真的和尚,又将令尊安置在戒痴寺中,皆非偶然。小青,劳烦指路。”
赵晗青道:“竹荫寺就在西面的驼峰山上,是一个比丘尼道场。”
纪莫邀令孙望庭备马,“那我先去那里。若寻不到,也方便问下一个去处。”
“等一下,纪莫邀。”温枸橼ᴊsɢ喊住他,“不如叫上你师叔,我们一同行动。”
“不要。”纪莫邀制止道,“他带走焉知,不外乎是想见我。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总比被他伤到要强。”
“可若是打起来,你一人之力怎么保护她?”
“听我说,温枸橼,若是我一个人出现,他还未必会动手。但如果见到一个生面人,他必然视为挑衅,非要开杀不可,到时我更加无暇保护焉知。他既然要见我,我就只能一个人出现,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你真的担心她,就要相信我能带她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