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们送走的是赵晗青,她也不会取代祝蕴红,成为和吴迁成亲的人啊。”
“也是……”嫏嬛低叹一声,“葶苈直到今天还在问我,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了。他就算没有迎娶祝蕴红的意思,也还是很想为她免去这一场婚事。”
“那你怎么答他的?”
嫏嬛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纸袋折起,“祝蕴红和赵晗青都曾经在我们的帮助下逃出同生会。分别在于,祝蕴红为了让葶苈更快娶她,没几天便自己主动返回。而赵晗青……显然要更为决绝。当日葶苈的决定,也许只是为了报答小青医治一姐的恩情,但说不定,他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发现了其中的分别。而且祝蕴红还对小青做了那样的事……所以我跟葶苈说,这婚事形同劫狱,然而我与你大师兄纵是再有十个脑袋,也只能救出绝处求生的囚徒,救不出那幸灾乐祸的狱卒啊。”
纪莫邀听罢,扶着吊绳的手不经意间往下滑了两寸,但没有碰到嫏嬛肩头。
“如今我们还能享用这片刻清净,待到大婚之日,也不知会怎样。之前就算讨论再多的细枝末节,预想所有最坏的情况,婚事一日未了,心里还是不踏实。一姐和姜芍还要潜入祝家,我想起来都心惊肉跳。”
纪莫邀顺势转移话题——“说起你姐,有件事她跟师叔应该有兴趣帮忙。你记不记得上次来涂州的时候,我和叶芦芝有一段时间躲到祝临雕的书斋里去了?”
“记得啊。”嫏嬛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在意。
“我们是在里头找一沓密信。当年与叶芦芝偷欢之时,纪尤尊曾头脑一热,向她透露自己把与同生会的密信藏在祝临雕的书斋里,以备不时之需。上次来涂州时,我跟阿芝提起纪尤尊的事,她马上就想起这个小秘密,所以我们当时就决定去碰碰运气,找来看看。谁知好巧不巧,恰逢兰锋剑失窃,祝家乱成一团。我们怕被人发现,才匆匆离开,一无所获。这次不同,让两个行家去偷,应该易如反掌,说不定真能挖出什么线索来。”
嫏嬛立刻来了兴致,应允道:“好啊,我明天就跟她说。”
“阿芝连示意图都画给我了。”纪莫邀掏出一张纸条,“密信就摆在某一个书柜这一个特定的位置上,只是要找对柜子而已。”
“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嫏嬛如梦方醒地掏出一样小玩意,摆到了纪莫邀膝盖上,“送给你。”
纪莫邀低头一看,是一副崭新的弹弓。
“这可不是普通的弹弓,”嫏嬛又将之拿了起来,“你看,只要将丫杈这样用力一夹,从另一端就会冒出刀锋。如果将丫杈拉回原位,刀锋就能收回去。一物两用。”
纪莫邀盯了那弹弓好一阵子,才问:“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留着自己用?”
“前一段日子心情不好,看书写字都提不起精神,就拿些边角料做了这个出来。你别不要,做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送给你了。”
纪莫邀自然不再推脱,亲手掂量了一下,问:“这算是我的弹弓和你的无名刃合二为一吗?”
嫏嬛立刻脸上一热,“还真是……我自己都没想到。”她又指了指那光滑的柄端,“你可以在上面刻字,写明主人。”
“写自己名字多俗气。你才是工匠,怎么也不留个名?”
“就给你用,留什么名?你还能忘了是我做的吗?”
“不敢。”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焉知,谢谢。”
嫏嬛心中喜悦,不自觉就挨在了他横过背脊的手臂上。但她又不敢太用力后倾,生怕一个不慎,两人就会一起头朝天摔到地上。“我们不如交换位置吧?”她突然发现自己坐在了纪莫邀左边。
“没事,我的手臂已经痊愈很久了,这一点力还是经受得起的。”
几个府里的侍从在他们面前经过,走远后还莫名地回头张望,并伴有嬉笑议论之声。
纪莫邀嘀咕道:“神神叨叨的……”
嫏嬛掩嘴笑道:“估计是看到三眼魔蛟原来只有两只眼睛,觉得难以置信呢。”
“缺乏常识。”
“这个外号是知命起的吧?”
“谣也是他造的……也只有他有这种闲情逸致。”
想起高知命,他们又沉默了。
“天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嫏嬛问。
“你不也没睡吗?”
“吃完了就睡。”
纪莫邀“哦”了一声,但也没急着走。
两个人就那样坐着,秋千也荡不起来,就只是微微晃动。
“等我们回惊雀山,也弄一副这样的秋千好不好?”纪莫邀突然问。
“也是这么宽吗?”
“当然。再加一个一人宽的在旁边,谁想自己一个人荡也可以。”
嫏嬛欣然点头,“好啊。”
新一轮的夜雪说来就来。
“老天也催我们到此为止,还不回去?”
嫏嬛这才不情愿地起身,又问:“你以后会用我送的弹弓吗?”
纪莫邀显得有些愕然,“当然了,难道用来做摆设吗?”
“那就好。不然好不容易想出这么精妙的构造,如果不用,就白费我一番心机了。”
大婚当日,鉴于赵府人丁稀少,祝家一早就派了三四十个奴仆,浩浩荡荡地进来张灯结彩、杀鸡宰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