嫏嬛左右也帮不上忙,正在院里发呆,却赫然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急忙退回内宅,那人果然心有灵犀地跟了上来——
“一姐,你也真是明目张胆!”
温枸橼见四周无人,捧腹笑道:“是不是很巧妙?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奴婢的队伍里,等一阵她们有一部分会返回祝家帮忙,我到时就跟着登堂入室。”
嫏嬛哭笑不得,“你这么大步流星的,没半点仆人样。而且万一真被人使唤起来,又该怎么办?”
“那好办,找个角落躲起来就行了。反正也只是要逮住星宿问话,用不上多少功夫。ᴊsɢ说完话就回来找你们。”
嫏嬛趁机就将纪莫邀托付之事转告。“叶芦芝还画了图,你们照着去找就是。”
温枸橼接过图纸,“这倒不难办,我或者那老泥鳅一个人就能办妥。”
“对了,龙前辈呢?”
“他一脸贵气,才不会来做下人,自有别的办法。”温枸橼将图纸收起,“这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你不用担心。趁现在无事,我还是赶快将多年的收藏转交给你。”
嫏嬛不明所以地跟温枸橼回房坐下,见她解开衣带,掏出数不清那么多的发簪首饰,五颜六色铺了一地。
“好歹是葶苈娶妻,你也稍微打扮一下,才显得我们硬气。我的历年珍藏都在这里了,没怎么戴过,都挺新的。”她见嫏嬛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忙解释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可都是我自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嫏嬛依旧笑着,“那你自己怎么不戴呢?”
“飞檐走壁,哪里有功夫戴一头金银珠宝?万一不小心晃掉,不就便宜别人了?”
两姐妹正说笑,就见赵晗青怯生生地探了个头进来——
“嬛姐姐,我能借你们这里躲一躲吗?外面那些人一直进进出出,好吵……”
嫏嬛忙招呼她进屋,笑道:“等用过饭,她们就该开始给你打扮了。”
赵晗青长叹一声,喃喃道:“真希望这一天快点过去……”她见温枸橼穿戴得跟那些奴婢一般,便问:“枸橼姐姐这是要混进祝家么?”
“聪明,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赵晗青也不问她为什么,反而说:“既然如此,晗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枸橼姐姐方不方便帮忙。”
“但说无妨。”
“枸橼姐姐应该还记得祝家后花园在哪里吧?你跟葶苈第一次重逢就在那里。从秋千处一直往里去,有一间叫乌浩宫的小庐,那是我往日在祝家的住处。你若是方便,能不能从里头帮我拿一双红色的布鞋。我的小庐不大,就算被丢在墙角,也不会太难找。”
温枸橼爽快答应——“放心,举手之劳,今晚就给你带回来。”
日渐西斜,吉时将近,赵府中人也越发忙碌起来。
送走温枸橼,新郎新妇又忙着更衣,温嫏嬛和纪莫邀两个人反倒闲得发慌,便又回到了秋千上。
“你说他们都跑出跑进的,我们却在这里晃荡,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嫏嬛问。
“别内疚,他们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来了赵府。你看我们,排场小,宾客又少,就算敷衍行事,也没人教训,再怎么忙也有个限度。若是留在祝家就不同了,不仅奴仆是这里的十倍、二十倍,而且从早忙到晚,也不见得能把活干完。”
嫏嬛眯起眼,“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你分了身去祝家赴宴一样。”
“不用分身,当年叶芦芝进祝家的时候,祝临雕也摆了宴席,我们父子便是座上宾,所以见识过。”
“咦,那你跟她也是那时认识的吗?”
“对,就在我离家前一年。我那年九岁,她也还是个青涩少女。说来好笑,那时祝家人头涌涌,没人看管我这个小孩,我就趁机潜进了内宅。而她这个新妇也不安分,门窗大开在化妆。她见我好玩,就勾搭了两句话,因此认识。不过再见,就要等到我去无度门之后了。那时她刚恢复自由之身,头几年男伴还像车轮一样转,后来才遇上钟究图的。”
“她也真是个风流洒脱的豪客。”嫏嬛自语道。
纪莫邀有些意外,“你这评价也是别树一帜。”
“是吧?”嫏嬛苦笑,“我是觉得,像祝临雕这样连亲生女儿都不心疼的人,恐怕对枕边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背负着这么多恶意,还能活得如此潇洒快活,必然有过人之处。何况她总是处处提点你,显然也是义气儿女。”
“你这话应该亲口跟她说,她肯定马上请客。”
嫏嬛扑哧一笑,“别,我又跟她不熟……你要是见到,替我转达便罢。”
正说着,就见孙望庭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啊,这都下午了啊。”他周围望望,问:“姜芍已经走了吗?”
嫏嬛点头,“一姐给她找了一套衣服,她就立刻出发了。”
孙望庭顿时有些失落,蹲在秋千旁,“你说她若是见到星宿,会不会就此回登河山去呢?”
纪莫邀反问:“若这里没有鱼肉酒水,就只为了姜芍,你会不会跟过来?”
孙望庭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当然会。”
嫏嬛笑着摸摸他的后脑勺,“你现在用情这么专一,我们都不习惯了。”
孙望庭长吁一声,“有什么用?姜芍又不欠我什么,该走时还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