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砚端着用青瓷冰纹装的热茶,一身华丽锦袍,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中,金冠玉带下的俊颜上夹着戏谑看着她:“你要夫君又不是被我掳走的,上我这闹有什么用?”
赵烟娇怒瞪了他一眼。
她自然不是来找他。
三日前,他们奉命来斩妖,谁知那杨路非突然下凡,一言不合就开打,两招下来直接将白瞿打成重伤,还以他违犯仙界条规为由,押着上了仙界。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早已为仙人。
等她反应过来,人就消失不见了。
就连她明示仙界的老祖宗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心急之下她唯有想到那正棂派掌门,希望能只一二。
谁知,百里砚派人将她拦在院口,还说人不在这里,她呸!
在击杀国师时,明就看到顾子鉴转身回了百里府.她才追上来了,虽然不知他身上为何会有妖的气息,但此刻她心系白瞿的安危,也无暇顾及其他,但她断定元棂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赵烟娇不禁口气软了几分:“我不是来挑事的,你叫她出来,我问几句话就走。”
百里砚听罢轻笑一声,并不想与她多掰扯。
外头的赵烟娇见百里砚没有回答自己,而是放下茶杯,朝屋内走去,她顿时急了。
大声喝斥道:“你给我站住!”
这小子就仗着亲姐是皇后,真是越来目无中人了。
那知她刚往前一步,孔奕泽手中的法剑灵光一凛,地上的寒雪竟平地悬浮而起,于他胸前面形成密密麻麻的短箭,剑拔弩张地对着她们。
一股无形的压迫似泰山压顶之势对着众人。
一众弟子见状,不免紧张起来,毕竟不是谁都像赵烟娇一样有法器护身。
而赵烟娇却忌惮地吸了口冷气,因为这小子修为远在她之上,她要是敢乱来,便只有挨打的份。
为了不想在弟子面前难看,权衡左右,即便气得磨牙却还是忍了下来。
“走!”
看着赵烟娇领着人灰溜溜离去,孔奕泽秀气的脸上扯出一丝嘲讽。
早滚不就好了,害得他也要在此处陪着淋雪。
收起银剑,他抖了抖肩上的厚雪,转身走进屋中。
里厅有一道连接园院的侧门,跨过侧门的门槛,一条石子漫成甬路,尽头处,一扇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
恰巧此时,灰蒙蒙的天际忽然闪下一道青色流星,径直朝朱窗里闪去。
孔奕泽脚步微微一顿,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不多时便来到门前,推开虚掩的门。
屋中百里砚,顾子鉴,还有两个小鬼皆围在一张四面雕花的木床上,屋中的寒气更比外头的雪更寒上几分。
孔奕泽见状无声地站定在茶几旁边,落座在一旁的茶桌的杨路非见到来人,却起身,彬彬有礼地朝孔奕泽行一法礼。
孔奕泽静默着点了点头。
这一幕却无人注意。
雕花檀床上,躺的正是消失半个月,元棂的遗体。
几日前,杨路非下凡第一件事就直奔着白瞿去,将人抓回仙界后,京帝见他誓死抵赖,便一掌碎了他的鲲驭,里面果然有元棂的尸体。
白瞿伏在地上,心底大惊,下意识求助的望了老祖宗一眼,见他双目尽是愕然,装成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顿时明白自己已是弃棋一枚。
他抿着苍白的唇,眼底藏着一抹凶狠,他也想要销毁元棂尸体的,但自从出了将军庙,他就一直被人追杀,那人虽然一直蒙着脸,但剑法一看就是出自正棂派的。
想着他目光默默移到一旁义愤填膺的林菲妍。
若非那人修为在自己之上,又岂会沦落得眼下这般。
一旁,林菲研蹙着眉,那双凤眸冷若寒谭,若不是怕在京帝面前失礼仪,巴掌早呼了过去。
京帝没有立刻审问百瞿,而是让杨路非将元棂的尸体带下凡尘,将元棂的魂识带上来审。
于是杨路非装模作样地寻到冥王处要人,自然得到没有的结果。
他也不急,将尸体带到百里府上,美其名曰是将肉身先交由元棂相公照顾。
纪云目光愣愣地站在小琪身后,看着床上的人。
小琪满眼的震惊,看着元棂身上大大小小的血痕,暗红色的血迹不规则染便衣裳,脸色更是灰白得可怕,曾经活力灵动的少夫人如今已是死尸一具。
纪云眼看她要低泣出声,连忙拉她退开到一盘角落处,将她捂进自己的怀里,才是勉强掩去少许声音。
他心底提着一口气,目光担忧的望向床边的人。
百里砚站在顾子鉴身后,见到元棂此等惨状,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敛着眼底杀机,他身前握住玉扇的手下意识紧了紧,静望许久还是沉默着退回茶桌上。
独留顾子鉴一人僵在床边。
他愣愣着垂眸看着元棂灰白僵硬的脸颊,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他的记忆却一下拉回初识时,她那张明眸善睐,尽是狡黠生机的秀脸。
现如今,却是僵白一片。
想起这段时间她洋溢在脑海中的笑靥,自是心跳慢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