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朦胧中,米丘看到他将两个人撞开,鲜血和雨滴迸溅。剩下的几人被他的爆发力吓了一跳,齐齐骂着不愧是下层区的人,疯得像是野狗。
而对方踉跄地站起来,从他们眼前走过,一个眼神都未施舍。
“他是谁啊这么拽?”
“听说是下层校区第一的,叫江冽。因为一直独来独往,很多下层区的人都看不惯他。”
江冽……
米丘记住了这个名字。
三天后,下层校区多了一个米丘同学。米丘为将野兽驯化成独属于她的狗,特意查了一些资料。要先接近野兽,必须先卸下对方的防备。
于是她给自己伪装了一个新身份,一个下层区的学生。
米丘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江冽独来独往,再加上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于是江冽变成了现实里的“楚门”。
江冽出身于普通下层区之家,因为身体原因对痛感模糊,因此对旁人十分戒备。
米丘一开始的接近碰了一鼻子灰,她察觉到江冽虽然身处下层区,但眼高于顶,她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不学无术”,用成绩吸引他的注意力。
终于,在两个人同时拿到第一的时候,江冽抬眼看向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像是野兽,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竞争者。
米丘当时想的是,等着吧,迟早让他跪在自己的脚下。
从那以后,两个人的接触开始增多,天长日久,相恋是水到渠成的事。米丘也终于知道江冽的家庭背景,当她暗自嫌弃下城区的环境时,江冽为她敞开家门,昏黄的灯光,带着热气的饭菜,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资料库里才有的古地球的烛火。
微弱,却带着触手可得的温暖。
江冽问她家里情况,她冷着脸回他关他屁事。江冽一顿,此后再也没有多问。米丘动了动唇瓣,一路冷脸回到家里。
米容开会刚回来,对她在学校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然而却只是留下一句:“别闹得太狠。”
丘山从报纸中抬起头:“没事记得检查身体,不要在下层区沾了病气。”
米丘有些不耐烦,转身又和那几个上层区的同学去了声乐场所,灯红酒绿,夹着耀目的悬空招牌间,米丘的脸也和窗外的霓虹女郎一般,变得模糊不清。
“江冽那小子,平时拽得吆五喝六的,米丘一出手他就像是哈巴狗一样跟在她身边!”
“下层区的贱皮子而已!”
米丘喝下一口酒:“想当我的狗可不简单,最起码你们这里所有人智商都不如他的一半。”
所有人顿时一惊,有人低声问:“小米,你认真了?你可别上头啊,下层区的人心眼可多着呢,也许他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故意装无辜吊着你。”
米丘一顿,“他装的?”
“要不然他这么长时间怎么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你要是想要知道真假,要不要试试他?”
试试?怎么试?
试探一个人的真心,需要把他绑起来用吐真剂吗?
晚上,她回到家,发现家里乱成一团。一问机器保姆才知道,母亲到下层区视察,不幸赶上了辐射风暴,此时危在旦夕正在医院里做基因手术。
米丘赶了过去,看到平时和母亲相敬如“冰”的父亲趴在玻璃前,哭得涕泪泗流,连连说对不起,懊悔不该早些对米容吐露心声。
米丘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恍然。
原来真心是这么试出来的。
她准备好了一切,骗江冽自己也遇上了辐射风暴。在下层区里,任何一个居民碰上此病只有一个下场——等死。
不提庞大的医药费,就算是后续的康复费用,也能让普通的人家绝望。
米丘躺在病床上,说自己的父母知道她得了这个病之后全都跑掉了,她现在只有江冽了。江冽沉默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
从那以后,每日下课,他都会来到医院给米丘带饭。正值期末考,短短几天,他的脖颈就又瘦了一圈,像是高高的稻草人,顶着空荡荡的衣服。
米丘躺在床上吃水果,看着门外的“医生”对江冽说自己的病多难治,卡上已经没有钱了。她看不见江冽的神情,只是有些疑惑,此时的江冽不该痛哭流涕地说,对她不离不弃吗?
从那以后,江冽更加频繁地来往医院,甚至连上课的时间也在。身上开始莫名其妙出现伤口,脸颊凹陷,衣服又大了一圈。
和她相比,他好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米丘问他上次考试考得怎么样?是不是她这个老虎不在,他在称霸王。
江冽扒橘子的手一顿,在星际社会里,水果是很奢侈的实物,然而江冽每天都能给她带来一颗。米丘看不上这橘子,但她慢慢吃完一颗,他总会从外面回来。
“很好。”
他一笑,“很快就有奖学金,你的病有救了。”
下层区的奖学金只是吊着驴的胡萝卜,哪里能够付得起医药费。米丘看他越来越没有表情的脸,热情渐渐散去,有些腻了,决定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
然而这天,她的跟班慌忙跑过来:“坏了小米,咱们闯祸了。”
“什么祸?”米丘抿着一瓣小小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