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拔了那几只仙鸟的毛,给他做了一件羽毛大氅。
“你是吾的徒弟,谁欺负你,就是在挑战吾的颜面。”
白昼当时这么做,大约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知他为何如此处处忍让。祂是先天之神,众仙敬祂尊祂不敢忤逆祂,祂虽脾气随和,亦有原则,至少不会叫人踩到头上来。
祂收的前几个徒弟,性格直爽,一言不合就开打,对方不服就打服,真是没有过湛剑这样把委屈都往肚子里吞的。
“是,湛剑明白了。”
他得了祂这一句允诺,此后不再处处避让,众人吃了几次亏后便也知道这个凡人不是好惹的,转而开始孤立他。
可是他常年待在合虚山上,潜心在洞府里修炼,也不把别人的孤立当回事。
他一心只想着修炼,他把白昼的玩笑话当了真,祂说不要丢祂的脸,他便废寝忘食、夜以继日。
说起来,他被祂收作徒弟后,并不常能见到祂,神每隔六百六十年过一次生辰,他便只能在那一日见到祂。
他每次都会精心地准备礼物,哪怕知道祂富有四海,他还是想尽他可能的送祂一份生辰礼物。
他打听到在极北之地的荒州有一种妖兽,眼如碧玺,可剜之成珠,作照明之用。他便孤身前往,想用这颗碧玺点缀师父的华冠。
他在路上遇到了同样奔着妖兽而来的兄弟俩,他们想要妖兽的皮和血,于是大家一拍即合,决定联手对付妖兽。
愈靠近荒州,黑夜的时间变长,白昼的时间变短,他们坐在篝火旁取暖,闲谈起问湛剑为何要取妖兽的眼珠。
“真是奇了怪了,这妖兽的眼睛虽然好看却不值几个钱,你要它何用?”
湛剑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送人。”
“是喜欢的人吗?”
湛剑吓了一跳:“不不不,不是。”
他的情绪起伏太明显,叫同行的人啧啧称奇:“瞧你反应这么大,不是喜欢的人?那也是极其重要的人了。”
这一回湛剑没否认:“是,是很重要的人。”师父于他,恩同再造。
“哎——”忽而,兄弟俩中的哥哥叹起气来:“你是仙门中人吧?瞧你像是有正经传承的,不知拜的哪家门下?”
湛剑便借了二师姐的名字,说是二师姐门下徒孙。
哥哥羡煞不已:“你这什么运气,还是找了什么门道?”
弟弟说:“不瞒你说,我们兄弟俩冒险去收妖兽的皮肉,就是想疏通关系,找个门派,哪怕是小门派也行。”
哥哥紧接着叹气:“没有师门就没有传承,也学不到精妙的仙法,我真是不懂,在凡界,家家争生男儿,为何到了仙界就反过来?”
“难道女子天生比男子更适合修仙?”哥哥抱怨道:“我觉得那些仙人偏心,为何连个机会都不肯给?”
湛剑说道:“万物自有平衡之道,或许因为凡间如此,所以修仙的女子的心性才会更加坚韧,因为她们早已受过磨练。”
湛剑很多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因为他过去遭受的苦难,让师父最终选择了他。
天亮的时候,他们用土掩埋篝火的余烬,继续往前赶路。
“嘶——好冷啊——”
他们走在冰面上,双手合十握在胸前,不断地搓掌取暖。
湛剑不敢浪费力量,只是默默地裹紧了衣服,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可是他并没有像兄弟俩那样发出牢骚,只是沉默而坚定地往前走去。
脚下的冰面冻了一层又一层,依稀可以看到人脸,他们都是想要捕获妖兽而最终葬身此地的人。
弟弟开始害怕了:“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哥哥一个巴掌拍过去,眼神发狠:“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怎么能空手而归?难道你甘心做一辈子凡人?”
天地已经被茫茫一片雪覆盖,他们三个人走在冰面上变成三个黑点,是如此的渺小。
他们走了三天三夜,由于四周都是冰雪,根本无从判断方位,这时候连哥哥也想退缩了:“我们回去吧。”
弟弟早就想走了:“好!”
可就当兄弟俩扶持着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湛剑像没听到他们的话一般,拄着他那根生锈的剑往前走,明明剑都被冻成冰柱子了,还死死地抓在手里。
“喂!”哥哥用力拍他的肩膀:“离开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耳边风雪声呼呼而过,湛剑置若罔闻。
哥哥懒得再劝,对弟弟道:“走吧。”
为了一颗值不了多少钱的珠子,值得吗?
就在兄弟俩离开不久,地动山摇,远处的雪山开始崩塌,白色的妖兽伸了个懒腰,它跺一跺脚,冰面就从远处裂到了湛剑的脚下。
就在这时,湛剑的身形动了,他抬起的眼睛里一片清明,剑锋上的冰块一片片碎裂,剑锋出鞘,他像离弦的箭,义无反顾地冲向他的目标。
巨大的雪兽根本就没有把他放眼睛里,只觉得是块送上门的小点心,它摆了摆爪子,不屑地从鼻孔里呼出两口气,就把湛剑从空中吹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