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如今到底还未过门,也不好开口斥责,只是低垂着眉眼,由着下人引她到了博果尔的屋子。
懿靖贵太妃便守在那,见德恩来,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好孩子,你来了,去看看他吧。”
德恩先屈膝行了礼,接着温言安慰了懿靖贵太妃几句,随后才进了里间。
一见到躺在床上的博果尔,德恩就忍不住鼻头一酸。
她上次见博果尔,应当是端午的时候,那时候博果尔还意气风发的呢。
宫中的晚宴上,他连着说了好几个笑话,逗得皇上皇后乐得不行。德恩回想着当时他英气勃勃的模样,再一看如今床上那个面容清癯的少年,两行热泪就那么滑了下来。
博果尔昏昏沉沉的,就听见有人在他跟前哭泣,他听不真切,还以为是自己额娘,便哑着嗓子安慰道:“额娘,别哭了,儿子会好起来的。”
“王爷,您醒了。”
不是额娘?
博果尔动了动手指,费力地掀开眼皮,看到来人是德恩。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很轻:“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吧,我这一身病气,别再染给你了。”
话落他艰难地呼吸了下,缓了缓又道:“你放心,我已经跟皇兄说了,万一我这次……他会给你再寻一门好亲事的。”
“王爷,您别说这样的话。”德恩呜咽道:“我只想要您快点好起来。”
博果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也想好起来,只是这不是听天由命的事吗。”
德恩听他这样说,一时哭得泣不成声,博果尔便放软了声音问道:“好了,我一定会好起来的,说说你吧,太后许你出宫了?”
德恩抬起袖子抹抹眼泪,摇头道:“是皇后让我来的。”
博果尔微微一顿:“皇嫂?”
“嗯,皇后让我来看看你,嘱咐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养病,病好了与我成亲的。”
博果尔听完没说什么,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气虚道:“我知道了。”
之后,德恩并没有立即回宫,她派人给孟露说想留在王府照顾博果尔,孟露也就准了。
孟露心想着,按照历史的轨迹,博果尔多半是熬不过这一劫了,让德恩去一趟,也只是想让这对小情侣有个说告别的机会。
然而没想到爱情的力量竟如此之大,德恩出宫没几日,博果尔的病就开始好转,最后也彻底痊愈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且说当下,乾清宫经过修缮,如今已经焕然一新,七月底的时候,顺治让钦天监挑了个好日子,他正式入住乾清宫。
新家新气象,换新居的顺治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乾清宫,便被庄太后给叫了过去。
来传话的小太监满脸恐惧,顺治心一沉,下意识就觉得皇额娘定是又要与他起争执了。
他猜得没错,刚一进到慈宁宫,庄太后的怒骂声就传了过来:“你是昏了头吗?竟然跟一个臣子的福晋暗通款曲!”
顺治:“……”
他还真是低估了他额娘的手段了。
第68章
他是什么时候与那人相识的呢?
顺治在庄太后冷冽的目光下缓缓坐到一旁,思绪回到了去年七月份。
有一日,傅达理拿了一首诗过来,说是自己福晋所做,请皇上品评一番。
他就随意地接过来一看,下一刻,眼前便是一亮。
那一手娟秀字体,如同婉约的舞步一般,有力有柔和。
那首诗也是罕见的好诗,他当时捧着看了许久,最终才提笔,轻轻地写下了自己的评语。
之后,傅达理常常会带着自家福晋的诗来,请他品评。
渐渐地,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开始了以字传情。
每一次收到傅达理带来的诗词,顺治都感到心跳地厉害,前所未有的悸动。
透过那些暗含情意的诗词,顺治仿佛看到了那人正温婉地对自己笑。
他日复一日地失眠,对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兴趣,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人。
可她是自己御前侍卫的福晋,想见一面却是难如登天。
还是吴良辅给他出了主意:“皇上不如给董鄂氏一个九品孺人的封号,如此一来,年节的时候,董鄂氏便得入宫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了。”
顺治当即就采纳了吴良辅的主意,而傅达理也丝毫未有怀疑,他只是很骄傲,自家福晋能得皇上亲封,虽只是个九品的孺人,但到底算得上有品级了。
于是,傅达理的福晋董鄂氏,便在除夕这日随着其他命妇们一同入宫,跪拜太后和皇后。
顺治安排人在坤宁宫外等着,等命妇们告退时,便寻了个由头,将董鄂氏引到了御花园。
彼时的御花园,一片冰天雪地。
董鄂氏穿着一袭粉色旗袍,外罩月白斗篷,面色如玉,肌肤塞雪,一双含情杏眼水雾氤氲,整个人好似江南河边的水莲一般娇柔。
她见到身穿明黄色龙袍的顺治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落落大方地行礼:“臣妇见过皇上。”
顺治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