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她身子的太医多次欲言又止地告诉她,娘娘您得多休息。
她难道不想多歇着吗?实在不能歇着,皇上交代给她的事,她不能不办。
顺治并不知道皇贵妃心中所想,他只是比较信任皇贵妃,相信她能将所有事都处置妥当,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因此即便皇贵妃提出不想管明安福晋的后事,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淡淡道:“不必麻烦了,你既然已经接手了,就尽快办好吧。”
皇贵妃一口气噎在胸口,欲哭无泪:“......”这时,皇贵妃侍女银珠走进来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跟前的苏姑姑方才来过了,说是请皇上过去一趟。”
顺治低头对皇贵妃道:“好了,朕先去看皇额娘了。”
皇贵妃点一点头,从他怀里起身,屈膝道:“臣妾恭送皇上。”
庄太后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头上也并未有任何的装饰,顺治去的时候,她正静静地坐着,手上捧着一封信。
“给皇额娘请安。”
庄太后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坐吧。”
等顺治坐下后,庄太后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顺治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微微蹙眉道:“皇额娘?”
“你是从承乾宫来的?”庄太后收回视线,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信,漫不经心地问道。
顺治道:“是,儿子刚去看了看皇贵妃。”说罢唇边有一丝笑意,“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会动了,儿子一将手放上去,那孩子就在里头回应儿子。”
庄太后再次抬头看他,不知道的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必定会认为皇贵妃肚子里的,是他第一个孩子。
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
庄太后问道:“纳喇福晋和皇贵妃怀孕的时间差不多,你去看过纳喇福晋吗?”
不等顺治回答,庄太后继续问道:“哀家听说陈福晋这一胎怀相也不怎么好,到现在还害喜得厉害,你去看过陈福晋吗?”
顺治眉心渐渐有些不耐烦,皇额娘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可他只想看他心爱的皇贵妃。而且如今后宫是皇贵妃管着,纳喇福晋和陈福晋那边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根本不用他去看。
“有奴才照顾着,朕去了能做什么?”
庄太后几乎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别扭固执的儿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偏心偏到这样的程度,比起先帝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庄太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手里的信扔给他,冷冷道;“你四舅舅一行,明日应该就抵达京城了,明安的事,你预备怎么跟你舅舅交代?”
顺治低头粗粗读过,这信还是明安福晋的阿玛,他的亲舅舅满珠习礼半个月前所写,当时明安福晋还是病重,庄太后看情况不对,便派人去通知了她的娘家人,想着明安好歹能最后见一面她家中人,没想到满珠习礼还在路上,明安倒先去了。
顺治将信放回案上,不解道:“明安一病不起,年少薨逝,直接跟满珠习礼说就是了,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庄太后咬了咬牙根,对顺治这样直呼满珠习礼的名字颇为不满,但这不满只能压在心里,她定定看着顺治,道:“可明安的死,是可以避免的,若不是你动用私刑,吓到明安,她会早早就去了吗?”
顺治有片刻的心虚,的确明安是因为骤然看见乌雅福晋的死状,受到惊吓才致一病不起,但他的心虚也就只有片刻。
“乌雅那个贱人,敢对皇贵妃下手,朕该将她凌迟处死的,谁知道那贱人连十几棍子都受不住。”
庄太后无语道:“后宫妃嫔犯错,皇贵妃直接越过皇后告诉了你,而你倒好,直接几棍子将人给打死了。”
顺治丝毫不觉得皇贵妃和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冷漠道:“那是她活该。”
庄太后不由提高了声音道:“可明安福晋,要因为你的私心而死?”
顺治冷笑一声道:“明安,不是皇额娘您要接进宫里的吗?您若不执意让她进宫,她也不会那么倒霉,最后落得个被吓死的下场。”
庄太后几乎要被他这句话气得吐血,胸中的火气蹭的一下冒上了头顶,她几乎就要开口骂上两句,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收了回去,罢了,如今跟他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良久的沉默后,顺治起身道:“皇额娘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儿子先告退了。”
庄太后疲惫道:“明安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实属可怜,给她追封个妃位吧,也算是对你舅舅,对科尔沁的交代。”
乌雅福晋那事,按规矩皇贵妃应当先禀明皇后,皇后要是拿不定主意,再去请示顺治该如何处理的。
可皇贵妃直接越过皇后告诉顺治,而顺治又暴怒之下将人给打死了,在庄太后看来,明安的死,就是皇贵妃的越权导致的。可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这真相,她也只能对科尔沁隐瞒了。
给明安福晋一个妃位,于顺治看来就是一件小事,他也就答应了。
顺治走后,庄太后久久无语,直到苏茉儿进来掌灯,庄太后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问苏茉儿:“你说皇贵妃,和哀家的姐姐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