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里只有一个矮小的板凳,博果尔让孟露坐着,自己则蹲在旁边,将火拨得更旺了些。
“还冷吗?”
“好多了。”孟露道。
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两人之间却诡异地沉默着。
孟露余光瞥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肆无忌惮,不加掩饰。
她的脸颊被火苗熏得有些热。
“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良久的沉默后,孟露终于忍不住道。
博果尔果然垂下头,可不过片刻他又看向了孟露,平静道:“能这样看着你的机会不多,皇嫂恕罪。”
这人,还叫自己皇嫂。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孟露现在听到他喊皇嫂,浑身就不由自主地颤栗,脑子里也会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些离经叛道不忍直视的画面。
她转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就看见博果尔的喉结滚动了下。
霎时,她脑子里的画面更加癫狂了。
真是要命。
这具身体也没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她这是怎么了?
草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孟露低下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没再看他,也没再阻止他看自己。
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着,渐渐地,孟露觉得困意再度向她袭来。
她想开口让博果尔抱她回塌上,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落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自不必说,孟露觉得不应该,可她实在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土炕上,草屋内却没看到博果尔的身影。
她唤了几声也没见他出现,孟露隐隐有些担心。
阿木尔和那斯图也醒转过来,此时外头已经朦胧亮了,那斯图便即出去查看。
不多时,就见她一脸高兴地跑了进来,“主子,禁卫们找到咱们了。”
孟露松了口气。
这时博果尔也走了进来,孟露下意识道:“你去哪了,这荒郊野地的,你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
万一他出去失足掉落某个悬崖,她们岂不是找都没地方找。
博果尔愣了愣,意识到孟露这话里含着关心,他当即笑了笑,随后便低头告罪,又解释道:“天亮时我隐隐听见人声,就出去看了看,禁卫们看到咱们遗弃的马车,顺着马车往四周散开去找,正好这山上也来了一队。”
孟露“嗯”了一声,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地。
博果尔走到她面前蹲下,毫不迟疑地掀开她的裙摆看了看,皱眉道:“他们没想到你会崴了脚,也没准备轿辇,下山的路,恐怕还得我背你。”
事实摆在眼前,孟露没法自己走下山去,也不能指望阿木尔和那斯图能背得动她。
跟外头那些不熟悉的禁卫比起来,她更愿意让博果尔背着她。
孟露看一眼草屋外的人影,扬声道:“本宫脚腕受伤,不能行走,就有劳襄亲王了。”
博果尔唇角有隐隐的笑意,迅速转身在她面前蹲下。
就好像有些迫不及待要背她似的。
这番动作惹得阿木尔和那斯图忍俊不禁,孟露瞪了她两人一眼,又对着博果尔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随即双手环过他的颈部。
博果尔双手稳稳拖住她的臀部,将她背起。
出了草屋,禁卫首领上前就要下跪请罪,孟露摆手制止,淡淡问他:“慈和皇太后可是脱险了?”
禁卫首领摸了摸脑门上这一整夜就没干过的汗水,心有余悸地道:“回禀仁宪太后,慈和皇太后安然无恙,昨夜就抵达了下一处驿站。”
天知道昨夜仁宪太后久久未至后,禁卫首领有多担心自己的脑袋。
皇上让他护送两位太后出行,不管哪位太后出事,皇上都不会饶了他。
襄亲王虽也是奉命保护两位太后,可他亲王的身份摆在那,真出事了皇上也不会要了襄亲王的脑袋,只会责怪他们这些禁卫失职。
眼下看到仁宪太后也全须全尾的,只除了脚腕受伤后,禁卫首领顿时将高悬的心放回肚子里。
他的脑袋保住了。
*下山的路,有禁卫在,孟露与博果尔皆是一路无话。
她一开始还将头撑起,可时间一久脖子泛酸,便实在忍不住,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他的肩头。
阿木尔看到孟露脸上的疲色,连忙用前后的禁卫们也能听见的声音道:“主子,您累了吗?”
博果尔则问禁卫首领:“下山的路还有多远?”
“其实不远,只是这雪地难行,估摸着一个时辰应该就下去了。”
“还有那么远。”那斯图小声嘀咕着。
禁卫首领含笑道:“两位姑娘若是走不动,尽管开口,咱们这些人别的没有,力气多的是,背两位姑娘下山轻轻松松的事。”
阿木尔和那斯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走得动。
但孟露昨日却是着了风寒,今晨起来就有些头晕脑胀的,现下被博果尔这么颠着,她又开始犯困,脑袋不停地往下点。
博果尔侧眼往后看了看,余光只瞥见她小巧的耳垂。
他咽了口唾沫道:“下山的路还长着,太后若累的话,尽管闭眼小憩,微臣会将您平安的带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