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钟毓也想不通这桩陈年秘案里缺失的骨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最开始他们二人不是在说什么长公主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钟毓的眸光忽然一闪。
“那你们方才......”
岑鸢忽然冲一旁默默驾马的岑二伸手,示意他将塞在背后的东西递给他。
“这半本手札是那日你被祁临风带走后,我去章行舟的旧居所寻得,”他丝毫没管岑二欲言又止的表情,拿到手札连同那件月牙白的小衣后反手递给身后的钟毓,“这件衣服也是在那间房里发现的。”
钟毓被岑鸢不遮不掩的坦荡所惊到。
原本以为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让她知道,所以方才她才会特意等到两人不说话之后再掀起车帘。
她垂眸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两样东西,良久之后才接了过来。
“之所以突然提起成安二十二年的那场大火,是因为在这本手札里,章行舟提到了长公主。”
章行舟应当从未见过长公主,所以他能知晓所见之人的身份,就一定是有旁的原因让他确定此人就是长公主。
会是什么旁的原因?
长公主离宫前只有两岁,倘若她要离开,那就一定是有人带着她避开耳目出的宫。
那这个带她出去的人,会不会就是让章行舟确定他所见的人就是那位早已死去的长公主?
电光火石之间,钟毓的脑袋好似被突然砸了一下,霎那间清明。
既然章行舟在成安二十八年见过活着的长公主,那就说明当年将长公主偷梁换柱带出去的人不是纵火之人,而是救她之人。
因为纵火之人不可能让一个朝廷之臣确定长公主的真实身份。
那日是上元节,除了长春宫里留下的长公主与二十位宫人之外,上至妃子下至洒扫宫人都能去御花园与天子同乐。
所以能从突然而起的大火之中救出长公主的,如果不是事先就知晓会有人放火,那便一定是留在宫里的那二十位宫人其中之一。
除了侥幸逃出来报信的那一个,救了长公主的一定就在剩下的十九人里。
此人先是利用一具女童尸体将长公主换走,随后为了掩盖踪迹,又特意寻了一颗头骨扔在火场之中。
这样一来,便能解释为什么头颅的数目是对的,但独独少了骨头。
可如此也只能解释其中的四根骨头,那剩下的那根臂骨呢?多出来的第五根臂骨又想告诉别人什么?
再者,她将公主救出来后不去找先帝与先皇后,反倒是如此大费周章地伪造她与公主都已身亡的假象,此举又是为何?
是想让纵火之人以为她们都死了吗?
倘若她的目的是避开纵火之人的耳目,那她就应当确定,如果纵火之人得知长公主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再次谋害皇嗣。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何要带着公主逃出宫,隐姓埋名地活在世间。
可纵火之人又会是谁?
钟毓的视线无意识落在自己手上拿着的那半本手札。
一时间,还未清明半刻的脑海又变得杂乱异常。
救公主的人一定知道纵火之人是谁,她甚至还知道此人为何要谋害皇嗣。
成安二十二年上元节救出公主后,她便带着公主逃出宫躲了起来。
一直到成安二十八年被章行舟见到。
章行舟是在何地见到她们的?见到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钟毓紧紧蹙着眉头垂眸思索,连岑鸢何时起身进了车厢都不知道。
直到手里的东西被人抽走,她这才恍然回过神。
“今日已在路上走了大半日,吃些东西歇歇罢。”
“岑鸢,”钟毓忽然抬眸看他,“章行舟是何时死的?”
“建兴两年。”岑鸢下意识回她,却在说出话之后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钟毓没理岑鸢的话,她细细的手指缓缓摸着鹤氅边上滚着的绒,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建兴两年”。
建兴两年......
建兴两年......
成安二十八年距建兴两年足足有八年之久,既然章行舟于二十八年见到过长公主,那他就一定会立刻送消息给先帝。
想到这里,钟毓的手指忽然一顿。
如果先帝得知六年前葬身火海的长公主或许还活着,就算是暗中差人调查,也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可现在已是建兴五年,时隔十一年,长公主还活着的消息依旧无人知晓。
所以,会不会是章行舟当年故意隐瞒不上报?
脑中刚冒充这个念头,钟毓便立刻晃了晃脑袋。
倘若章行舟故意隐瞒不报,那他何必在手札上写下这些字句。
可若是他上报了,先帝必然会有所动作,而有所动作就必然会查到一些东西。
那么这些东西多多少少会让当年的那个纵火之人漏出马脚。
如果露出马脚......
钟毓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
如果漏出了马脚,那纵火之人一定会在掩盖自己的同时对揭发之人心生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