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宛如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敏捷避开。
可接下来就没那么好运了。
第二支、第三支箭接踵而至,青年背着温久,行动上到底不便,堪堪躲避后,伴随第四支羽箭而来的,是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
“站住!”
拓拔琰是骑着马追来的。
男人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脖子上流下的血液已经凝固了,黑红黑红的,搭配他喷薄着怒火的苍绿眼眸,格外骇人可怖。
簪子上的毒经李百薇之手调制,竟然才拖了他这么一会儿?
仿佛看出温久的疑惑,拓拔琰冷哼了声,缓缓道:“不好意思啊,本王的体质百毒不侵,让你失望了。”
他自幼遭受过数不尽的暗算,毒杀什么的,在北戎的禁廷里更是屡见不鲜,为了保命,他用了东夷以毒攻毒的秘法,长年累月下来,身体说是金刚不坏也不为过,这么点麻痹神经的毒素根本放不倒他。
倘若一簪子刺穿他的咽喉也就罢了,温久偏偏选择了毒药这种他最不怕的手段。
小姑娘没伤过人,下不去狠手,那破簪子浅浅刺在他脖颈上,跟猫抓似的,不痛不痒。
只是那制毒之人确实有点本事,刚开始他被麻得晕头转向的,差点缓不过来,拿匕首放血才恢复清明。
不过……温久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看着柔柔弱弱、风吹就折,骨头倒挺硬。
那副娇弱的身躯里竟藏有这般勇气,也不知从哪来的胆量反抗他——虽然反抗的力度和效果也就那样吧。
拓拔琰按了按颈上的伤,阴桀桀一笑。
“温久,你可真行。”
他可以容忍温久小打小闹,偶尔被她咬几下也无妨,这些徒劳无功的反抗在他看来和过家家无异,甚至颇有观赏价值,他能从少女无畏的挣扎里得到不少乐趣。
然而,一旦猎物试图脱离他的掌控,他此前假惺惺表现出来的仁慈、纵容就不复存在了,毕竟到嘴的食物万没有松开的道理。
——他喜欢玩弄猎物,但不意味着会放任猎物逃跑。
“本王有没有说过,你敢逃跑的话,就打断你的腿?”
拓拔琰随手扔掉不适合近战的弓箭,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鞭子。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盛怒之下的拓拔琰就是个失控的疯子,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抠裙幺5儿二漆雾二吧椅,联想到他剥人皮、挖眼珠的残忍行径,温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怕。”
青年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脚好点了么?等会儿我放你下来,你找准机会,先跑。”
“不行,”温久毅然否决,“你是受我牵连,我不能抛下你……”
青年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温柔。
“听话,岁岁。”
这个称呼让温久一愣:“你……”
危险关头,她的脑袋迟钝了许多,还没反应过来,拓拔琰染着怒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差点忘了你这个叛徒。”
拓拔琰听不见两人谈话的内容,只当这个哑巴吓傻了,忘了自己不会讲话的事实,搁那儿瞎嘀咕。
“让你追人,你他妈帮着她逃跑?”
他看哑奴的目光像在看一具尸体。
“你在本王身边待了三年,背叛本王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哑奴没理他,将温久轻轻放下后,拔出佩剑,不动声色地挡在温久面前。
北戎人骁勇好斗,人手一把武器。
哑奴虽是个外族人,但既然在拓拔琰身边伺候,肯定不能手无寸铁——这把剑,还是拓拔琰赐给他的呢。
只是他以前从未用过,拓拔琰一直当他是个胆小的废物,除了照顾他生活起居和养隼外,简直一无是处。
可是,这个最底层最卑贱的奴隶,今天竟然把剑对准了主人。
“我看你是找死!”
拓拔琰暴怒,都不自称本王了,拔出一柄弯刀直直劈向哑奴。
哑奴拿剑抵挡,兵刃相接,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两人陷入暂时的僵持。
“跑!”
哑奴一声厉喝惊醒温久。
“你会讲话?”
拓拔琰露出一瞬错愕,意识到自己上当,他恼羞成怒:“你他妈敢骗我??”
三年前,正因为青年是个哑巴,又是俘虏的身份,让拓拔琰联想到生母的遭遇,所以才将他收到帐下为奴。
原本只是破天荒的一次恻隐之心,但哑奴养隼挺有一套,向来傲然的凌苍很喜欢他,加之他虽木讷胆小,但使唤起来还算趁手,比那些个光会阿谀奉承的家伙顺眼多了。
综上种种,才让拓拔琰提拔他为近侍,留在左右。
可是,谁曾想这一切都是装的!
拓拔琰冲动但不是傻子,他立即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
他气得呲出犬齿,活像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招一式均下了死手。
他本就是以武服人的君王,实力非同小可。
哑奴显而易见的不是他的对手,落于下风,节节败退,狼狈格挡狂风暴雨般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