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些似曾相识的、令人在意的细节,都不是她的错觉。
泪水涌出眼眶的刹那,她飞奔向青年,有好几次差点踩到裙摆。
青年怕她摔了,快步迎上前,将她接了个满怀。
温久扑在青年的怀里,脸颊深埋在他带着血腥味的胸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一个迷路多时、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她攥紧青年的衣衫,抽泣着,语不成声:“哥……哥哥……”
一个称呼打碎了温初言强装出来的从容与淡定。
在北戎受尽苦难都不曾落一滴泪的青年,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温初言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粗粝的掌心轻轻放在妹妹的头顶,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揉了揉她的发。
天已拂晓,晨光照亮身后的森林。
他拥抱着妹妹,拥抱着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回来了,岁岁。”
第66章 殊途归1
送走了拓拔琰这尊瘟神, 回程路上,京中也传来捷报,谢怀钰和陈嵩将叛军尽数缉拿, 成功守住了皇城。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温初言暗中传递消息, 才让谢怀蔺得以提前知晓宋彧和拓拔琰沆瀣一气,并派谢怀钰和陈嵩留守京城,及时镇压住叛军。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宋彧和北戎王串通的事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马车宽敞舒适, 足以容纳下他们四人。
温久幽幽看向谢怀蔺,没记错的话,她还特意问过他对拓拔琰此行的真正目的有无头绪。
听到少女带着点怒的质问, 江澧不好意思地垂眸, 用虚咳掩饰心虚,谢怀蔺则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岁岁,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谢怀蔺低下头颅,与方才杀气四溢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握住温久的手, 柔声哄:“因为不清楚拓拔琰想做什么,怕打草惊蛇……”
“说个话而已, 也不用牵手吧。”
温初言凉凉道, 揽着妹妹的肩把她往后带。
他还坐在这里呢, 谢怀蔺就急不可耐地动手动脚, 当他这个哥哥是死的吗?
“是我让他们不要跟你说的。”
温初言主动坦白,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省得她被男人花言巧语勾去了魂, 被占了便宜还不自知。
“我不确定拓拔琰和宋彧具体达成了什么交易, 所以只能让江澧他们盯着驿站和重华宫那边,没想到……。”
他们谁都不愿少女被卷进危险, 可最后还是波及到了她。
“拓拔琰夜潜皇宫劫走你是临时决定,我没来得及送出这个消息就让他得手了,害你受了惊。”
三年来温初言兢兢业业扮演一个毫无威胁又听话的奴隶,让拓拔琰对自己放松警惕。
然而,纵使他能探听到各种情报,也无法完全掌握拓拔琰的心思。
自从在皇宫见过温久,拓拔琰的行为就脱离了温初言的设想,他没料到拓拔琰真的觊觎上自己的妹妹,甚至在接风宴上放言要娶温久为大妃。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沉不住气。
莲花池重逢那日,其实是他先看到了温久。
怕旁生枝节,他当即是想避开的。
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就像他遏制不住心中思念,想着远远看上妹妹一眼便好,温久也凭直觉认出了他的背影。
当少女微喘着气站在他面前,看清他的长相后,眼中的希望一寸寸黯了下去,饶是理智如温初言,也不得不用尽全力才生生忍住与妹妹相认的冲动。
他不敢与妹妹相认,可又不忍看她伤心难过,隐瞒身份与她相处,平静的表象下早已掀起惊涛巨浪。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温初言懊悔自己的不坚定。
妹妹不了解真相,他还能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要是那个时候能忍住,当机立断转身走人,拓拔琰就不会跟温久碰上,并对她产生兴趣了。
温初言叹了口气:“抱歉,岁岁,要是我早点发觉拓拔琰的计划就好了。”
“不是哥哥的错。”
温久摇头道:“北戎王心思难测,想一出是一出,你哪能次次猜中他在想什么?”
温久虽然恼自己被排除在外,但也明白江澧他们要顾虑的事情更多。
何况兄长在北戎忍辱负重三年,受尽磋磨,她怎么舍得怪他呢?
“哥哥,三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流落到北戎?”
回想起当年之事,温初言英俊的面庞覆上一层冰霜。
“父亲去世后我明里暗中试探过二叔几次,宋莜岚发觉我在怀疑她,遂生出了灭口之心。”
再度提起宋莜岚这个人,温初言连公主都不叫了,对温致宁倒还保留原来的称呼,只是语气淡淡,并未包含太多感情。
“当然,我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但那时先帝刚驾崩,京中大权落入宋莜岚手中,我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只能先消失一阵,伺机而动了。”
三年前他奉圣命治理水患,宋莜岚就是借这个机会派人在江南设伏,欲置他于死地。
他跳进滚滚江水中躲避追杀,然而刺客穷追不舍,想来宋莜岚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不到他的尸体绝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