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声愈发小心地将她圈得更紧:“我真的很难受。”
温汐拧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落进了个多么粗陋的陷阱:“你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三年前代笔风波闹得那么大,他都能临危不乱地让她按捺别动,乔念知身故他虽然伤心,却也从未见得会是个轻生的人。
而如今的危机显然不及当年,他也早已过了突缝变故时最容易冲动的时刻,又哪里至于什么都还没有做,就突然想不开了?
“嗯。”江声也没否认,可轻缓落在耳边的声音却仍旧难掩低落:“所以,我是在难受,你又好几天不理我。”
“……”
紧绷的信念忽然从根源处坍塌,想挣开的动作亦油然顿住。
她听得出他声音里浓重的倦意,也切实收到过不曾间断的关心,她知道他又没有睡好,而现在他又说,这样难受、是因为她不理他。
她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作答,可倏而转换的心态,却让她意识到了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你……先放开。”
“你又要走了吗?”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一直都给她留有挣脱的机会,只是说话间,却不免多了层委屈滋味:“又要不理我了?”
“……”
“别走行吗?”他好似一个将要被遗弃的孩子,连挽留都透着小心翼翼,语气更是尽显脆弱:“你不理我,我真的很难受。”
“……”
她无可避免的被牵动心肠,强撑了好几天的坚硬壁垒,也由此轰然倒塌。
她可以推开他,却又无法推开他。
月影婆娑点缀海面,反射出柔和的粼粼金光,晃晃荡荡,像此刻的心,不知归处,却难得恬然。
温汐就这样感受着他轻缓地呼吸,不知被抱了多久,久到她都以为他已经陷入沉睡,耳边才又悠然响起一句:“那张应援图,画的就是这里吧?”
“……”
他事后回想过,高中曾和她相处的那两个月,记忆中最贴合的场景,应当就是带着她来海边写生的那天。
他起早抵达,在这儿补了会儿觉,似乎就是用与画面相近的情态醒的神,而他肩上的痣,或许也是在那天露了踪迹。
一切浑然天成,唯独背景里的大海,被换成了花海。
会画出那样染满情欲的画面,虽然起因是粉丝们的“诉求”,却也不乏有她的本心填充。
温汐烧红着脸,深知已然无可否认,好在背对着他,一切似乎也并没有那样难以启齿:“……嗯。”
江声低笑了声,空荡的心被这一声少女的羞怯倏然填补:“我妈知道那是你画的么?”
“……不知道。”温汐脸红更甚。
“嗯。”他的笑意也愈渐深沉:“但我觉得,她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
“……”
温汐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或许不对。
乔念知走前的那段时间,前后有过好几次的试探,结合她临走前说的话,想来,大概也是猜到了的。
而她当时的反应,应该……的确是开心的吧。
她恍着神,听他又问:“你有几个生日?”
“……两个。”
“为什么?”
她没有再回避:“因为是剖腹产,被选在了和姐姐同一天出生,但真正的预产期,是2月14。”
江声尤记得那年在画室,温韶华强加于她的“梦想”,继而又问:“学画画,也是因为姐姐?”
“嗯。”
“荔枝肉也是?”
“嗯。”
“CTF团赛之后,你去哪儿了?”
“……”她低眸,像回忆一件久远的往事,还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想起:“被……关了几天。”
“关在哪儿?”
“姐姐的房间。”
“……”
江声深吸了口气,难得有些沉默,好半晌才又接着问:“演唱会之前,家里出了什么事?”
“……”温汐默了一会儿,一时竟还有些恍惚。
虽然是亲身经历,她却并没有多么旺盛的表达欲,也还是第一次试着去要阐述这些事情,才恍然察觉,即便是再杂乱沉痛的事,到最后总结时,也只剩下寥寥几句:“哥哥和嫂子车祸去世,嫂子娘家人勒索闹事,我妈让我留在家里,接管公司和季嘉述。”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究竟可以扩写出怎样曲折的事实,恐怕不是任何外人可以想象的。
江声却记得那时电话里的她,整个人的状态游离地犹如一潭死水,更甚至是一口枯井,却连想要沉沦都不能够,还要拖着那样一副身躯,去应对事后更加混乱的一切。
他什么都不知道,没能陪在她身边,没给过她一点点慰藉,却还无知地期待着那时的她,能去看他的演唱会……
而一个人,又究竟得经过多少试炼,才会在回忆极端痛苦时,表现得如此平静?
平静的就好像早已习惯这样的磋磨,好像这些本就是她该去承受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那般。
“对不起……”他将她转过来,再难抑制地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