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便瞧到旁边有一架天文望远镜,于是牵着裙子角,微微弯腰,研究起这个玩意来,好一会儿也没能打开。
没有脚步声作为前奏, 凭空出现的男声把西荞吓了一跳。
“和下面的红色按钮一起按。”
说话的人, 正是顾谦北。
孟西荞抚着胸口, 眼神像机关枪一样扫过去,“大哥, 你走路都没声啊?”
顾谦北站在她身后,挂着一脸和气:“我代我妈和你说声抱歉。”
朱宜和他是表兄妹关系,寒暑假都在一起玩的,算得上亲密。朱宜有意无意的,就把刚才顾伯母那一番话转述给了顾谦北。
不过话头却是落在孟西荞身上,说哎呀那个孟小姐真是能沉住气,姨妈都那么说了,她还面不改色地附和。
说完又问:“她和顾津南真的青梅竹马?”
孟西荞正把两个手指头同时按在按钮上,把前镜盖摘了,听了这话抬头,面上一层懵:“啊?伯母怎么了?”
顾谦北原本双肩前探去看她的动作,这会儿挺直腰板:“没什么,我记错了。”
顾津南阴恻恻的声音由远及近,步子踏得笃笃响:“好半天找不到你。”
手上晃荡着一个纸灯笼,放出淡黄色的光。灯笼口上斜伸出来一枯枝,也是纸叠的。
灯笼随着他手腕一转,上面显现出影影绰绰的人影子来。
西荞惊呼着跑到他面前,把那玩意接过来,默认是给自己的。
顾谦北目光在两人之间一转,自嘲似地一笑,径直回男宾那边去了。也是,七窍玲珑心,是患得患失的人才会生出来的。
顾津南的声音里沾了一点秋夜的凉:“我堂哥怎么老找你说话?”
西荞转着灯笼问:“哪儿来的?”
“买的,不过我拼的。”
“你那么大还玩这个?”
顾津南一噎:“喂,我买给你的!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没用的小玩意吗?”
孟西荞把手在他后背来回顺毛,沉默半晌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了?”
“高二?”
孟西荞肩膀一耸:“哈,你对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啊。”
顾津南喉咙给人掐住似的,一口气上不来,缄默有顷,倒吸了一口凉气,凉意又抖颤着放出来。
“中间空白的这十年,那也是怪你。”
却怕她真的接着这话题,赶紧岔开:“你爸眼光真不行,撮合你和我哥。”
“你知道呀?”
他撇过头。
西荞说:“那谁眼光比较行?”
“你大伯母眼光行?”
顾津南眉头微皱,和他大伯母又有什么关系?
偏巧西荞扭头看到朱小姐手上也拿着一个纸灯笼,目光电流似地刺到他脸上,把手边的灯笼也甩回去。
“批发的呢,我不要了。”
“谁批发……”
脚步放得重,但羊皮鞋底磕在地面只有细微的答答声。
想起朱小姐那句“每天都有聊微信”,想到身后这人两天也没理她的表情包。
脸朝着前面,声音往后扔:“不回我微信,是忙不过来吗?”
顾津南脱口:“我回了。”
很笃定的语气。
西荞嘴微微撅起,往朋友圈分享歌也叫回?
顾津南往前和她并肩,垂眸问:“再说,我怎么个忙不过来法?”
“每天都和相亲对象聊微信当然忙啦。”
凭空生出一阵吵嚷声,是从女宾那边传来的,孟西荞远远就看到自己老妈拍案而起,指着顾谦北他妈,虽听不清,但看脸色却不是好事。
西荞连忙凑过去。
顾家这位大嫂罗琼的父亲在三十年前很有威望,她嫁给顾康时称得上下嫁,顾康妈妈又走得早,于是前头那么些年,一直以两边顾家的女主人、话事人自居。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这一辈,反是顾津南能压全族一头,连带着自己父母的话语权也提了一大截。
罗琼卯足了劲要撮合他和朱宜,好像自己外甥女要能嫁进来,就能证明她的影响力还在。
可顾津南丝毫不买账,第三次见到人时,借口也没找一个就离席了,罗琼心里像被刺了一刺,火气真要由嗓子眼里喷出来。
在她眼里,孟家就是仗着曾经那些年为邻的情谊,拼命缠住GC不放,孟家姑娘和顾津南也是纠缠不休。
至于怎么个纠缠法,她自然不知,凭着猜测,认定是孟西荞缠着顾津南。
男方要是有意,这事早成了,何以拖到两人都二十七八。
在西荞离席后,见她对自己的话没反应,心里一口气本就下不去,季茹还在那儿一个劲地夸西荞。
两位妯娌之间本就有龃龉,罗琼压了季茹那么些年,却因为儿子,人家反争了大大一口气。在她暗讽孟家的当口,一个劲说人家姑娘怎么怎么好,这不就是在和自己对着干?
于是借着两滴清酒,一时之间说了更多不好听的。
林雅萍正把筷子在瓷碗里挑挑拨拨,这才听出来了,那意思是在说她姑娘高攀顾家十年都攀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