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荞很实在:“被子冷,你热。”
“那中和一下,这样呢?”
他退开一点,留给她更多活动空间,虽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人囿于黑暗中,五感格外敏锐,孟西荞外露的眼睛左一眼右一眼在他脸上转,借微弱的光看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一丝玩味的笑。
好像十足十胜券在握。
孟西荞忍不住翻白眼,“又冷又热又挤,我要回房了。”
撑起的上半身被一股力道拉回去,顾津南手臂横在她胸前,以手为牢。
睁眼说瞎话:“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没一会儿天就亮了,你跑上跑下的多麻烦。”
孟西荞用手指戳他肩,“放开我。”
“不放。”
答得太干脆,西荞一愣。十年以后,两人的角色倒是掉过来了。
顾津南侧枕着脸垂眸看她,眼里有零星的波澜,“你关服太久了,丢失了一些数据,在开服之前,给补上?”
孟西荞哧哧地笑出来:“你角色扮演上瘾啊。”
“而且,丢失什么数据了?”
他嘴里的数据丢失,无外乎是两人错开的那十年,顾津南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仍困着她,说要交换那十年的数据。
西荞呼出一口气,语气淡淡:“我懒得讲。”
顾津南沉吟半晌,说:“那我传一下我的数据。”
和着屋外的雨声,他一桩桩一件件的从大一开始讲起。
西荞枕在他另一边大臂上,正好能看到外面的雨阵,不知是男音太沉,还是雨势太大,连带着她的心也微颤。
昏昏沉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身边直挺挺躺着一个人。
熟悉的雨打青草味。
动了几下,惹得顾津南也睁眼,她人还迷糊着,开口就是:“你数据传到哪儿了?”
顾津南又抽了个枕头垫着,微微直起上半身将头斜靠着,眉眼带着刚醒的倦懒:“传到……大三做的创业项目。”
她连忙截过话头:“行,先打住,几点了?”
顾津南瞧一眼墙上挂钟:“八点半。”
然后不忘提醒说:“民政局九点开门。”
孟西荞人陷在沙发最里边,大半截被子都裹在她身上,这会儿要掀,还有点困难。
顾津南止住她的动作,手一捞把手机转到她面前,“先请假。”
不容西荞半点踌躇,“要么帮你请?你们张主编也是认得我的。”
西荞划出通讯录界面,拨了出去。
这些天因为林雅萍的病,孟西荞已经把年假都用完了,昨天给组里说过母亲出院了,这会儿又请假,实在是难开口。
张兰凤接得快,让她有屁快放。
西荞闭上眼睛:“主编,我今天还得请假。”
那边语气里带了关切:“你妈妈还好吧?”
西荞深呼吸一口:“是我的私事。”
张兰凤不客气地提高音量:“除了婚丧嫁娶,其他私事免谈。”
她嘴皮子一秃噜:“我得去领结婚证。”
假请到了,顾津南才把压在被子上的力道撤了。
孟西荞抬手把半头乱发往肩后撩,瞪他:“满意了吧!”
顾津南清了清嗓子:“穿白的,拍照好看。”
她再次把被子摔在他脸上:“急的你。”
直到怀里的温度渐渐冷却了,顾津南才起身到一楼客卫洗漱,动作比平时麻利,还要分神去催磨蹭的某人。
原本打定主意要陪她耗,几年也无所谓,但他需要一个立场、名分,不清不白被拖着,临了难道要她赔自己的青春?
可这青春再来一遍,里边就孤零零一个人,赔了也没用。
眼下、此刻,拖孟西荞去扯证,就是最急的。
他不是慈善家,从来也不打算做没结果的事。
直至西荞换好衣服下来,两人约好似的,里边淡月白的亚麻衬衫,外边是同色系外套。
顾津南迎上来要检查她证件,一面伸手一面笑着说:“听老公的就是……”
猪肝红的本子摔过去,被稳稳当当接住。
“好冷清的户口本。”
本是无意识的一句,却戳到了西荞的情绪,她愣怔着停住脚步。
顾津南把本子合上,微微俯身来圈她。
“对不起。”
西荞被环在硬实的臂弯里,鼻子一抽,决定大度地原谅他,“加上你,就够热闹的。”
大门在这时被谁的背脊轻轻撞开,四个人八只眼睛,互相对视了几秒,孟西荞闪电似地从顾津南怀里弹开。
一夜雨的潮气也跟着撞进来,雾似的凝结在空中,空气也凝固了一瞬。
孟远山和林雅萍站在门口,愣磕磕地注视着眼前两人,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醒过神来。
顾津南收回手,不卑不亢地颔首:“孟叔,林姨。”
林雅萍眼尖,瞧见西荞手上的一抹猪肝红,高高挑起一边眉,“你手上拿的是户口本?”
孟西荞忙把眼皮半垂:“嗯……这个……”
孟远山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不善的语气冲着顾津南:“你昨晚睡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