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津南连忙指着沙发：“叔，我在沙发上窝了一晚，腰疼。”
沙发上的枕头被子还没收，孟远山绷着的脸色略略放松了些。
一转眼，户口本到了林雅萍手里，她撩起眼皮瞧女儿，语气辨不清情绪：“你倒是会闷声扔地雷，平时一催一个不愿意，突然就要扯证？”
顾津南握住西荞手腕，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沉着声说：“是我的主意。”
孟远山眉毛一抬，拨出一个电话。
“老顾，大清早的，你儿子要带我闺女去领结婚证。”
顾江挂了电话，扭头看了看还埋在被窝里的季茹，声音尽量放平，“你要有儿媳妇了。”
季茹还迷糊着，下意识应了一声：“谁？西荞？”
不同孟家那边的惊雷响，季茹从洗漱到下楼穿鞋，情绪十分平稳，好像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顾江在沙发上翘着腿，一脸疑问：“你不就盼着津南的这一天吗，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季茹把手里的丝绒盒子打开，仔细检查后又关上，说：“我都兴奋了十几年了，早就心如止水。”
顾江说：“你早知道儿媳妇会是孟家姑娘？”
季茹微微一笑：“我生的儿子，你说呢？”
她出门前回头补了一句：“不过之前我心里还真没谱，怕他单相思，现在看来咱儿子也不是那么没用。”
季茹估计两人的事才爆不久，孟家那边还没彻底点头，顾江要是跟着去，就把事情弄严肃了。
让司机开快点，她到雁园的时候，顾津南已经进书房面对“会审”了。
心思并不放在儿子身上，进了门先把西荞从头到尾好好看了一遍，笑纹浮在眼梢，“终于答应那个臭小子了？”
西荞偏过脸，“可以反悔吗？”
季茹把带来的丝绒盒子打开，拿出一个钻石镶的手镯，锁在西荞细腕上，“戴上这个，就不能退货的。”
林雅萍一直坐在沙发上，这时才从嗓子里挤出话：“季姨的心意你不收，她今晚都睡不着。”
那两位华贵的妇女，挨肩坐在沙发上，已经聊起备婚流程来。孟西荞听得头大，手上的镯子重量不小，沉甸甸压在她腕上，才叫人有了一点实感。
她真的没想到随口提一句结婚，弄起来这么麻烦。更忘了她妈林女士是个爱排场的麻烦精，大概要把这件事弄出大动静。
客厅里的人聊得火热，孟西荞懒得听，驱动脚步上楼，好像脚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情绪上头时随口的一句，后边的事态全不由她控制了。
书房里的审问，问来问去，最后落在今早撞见的那幕上。
孟远山指节敲在书桌上，“今天领证，你至于这么急？订婚流程都没走。”
顾津南直直接过那目光，语气尽量缓和：“您还不了解西荞么，想一出是一出，我怕夜长梦多，下周她又不想结了怎么办。”
孟远山故意顺着说：“不结就不结，昨晚捅破窗户纸今早就领证，开玩笑。”
顾津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您得负责，我天天上孟氏门口拉横幅。”
“你小子。”
孟远山笑了，扔掉手上的烟屁股，又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后说：“过了一个周末她就能反悔，说明心意也没到那份上。”
顾津南蹙了蹙眉，立即舒展开，语气轻快：“她都未必明白自己的心意。”
临了，目光灼灼，直看向孟远山眼底：“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她的丈夫。”
西荞走到书房门口时，就听到了那么一句，顾津南声音低沉醇厚，像老和尚撞出的钟声。
是了，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她的丈夫。
母亲带笑的尾音由楼下传来，敲在她神经线上。决定回国，为的就是这点热闹。
第39章 下坠
“不克服对亲密关系的恐惧, 别人靠近不了你，你也无法真正靠近别人，那扇门要你自己去推开。”
离开伦敦时, 心理医生如此建议。
孟西荞现在很想拨个跨国电话, 告诉他还有一种可能：在恐惧滋生之前, 就有人住在里面了。
那个人被她传染了一些无赖习气, 手段恰到好处的强硬。门关上的时候，他干脆爬墙头。
当然，他的自信也源于她的纵容。
如果她需要一个丈夫，再没有人比顾津南更合适了。
“笃笃笃”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径直推进去, 在房间里审视了一圈。
孟西荞朝孟远山嗔怒说：“爸，你要审他到什么时候啊, 没预约的话到民政局要排很久的。”
孟远山嘴唇上搭拉着半根烟, 像一座沉默的钟扣在椅子上。
目光投到门边人身上，摆出颇认真的神情问：“对顾津南，我没有意见。但我问你, 你真想和他结婚？”
顾津南在门推开的时候，身子微微侧向她，这会儿忽然扭头，目光着急得随便找个落脚点。
好可怕的问题，如果孟西荞说不，他真要拉横幅了。
甚至不愿意在她脸上看到半点犹豫。
有几点凉意落在发烫的掌心里, 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微长且尖的指甲、一点茧也没有的滑嫩指腹, 是孟西荞的手。